再次听見雅甄的聲音,韓品奕一樣有些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
雖然從美卉偷偷發出的郵件里看見過好多雅甄各個時期的照片,但听見她的聲音,今天還是第一次。
幸好,這只是一個電話,彼此之間依舊隔著一萬丈的時空距離,所以韓品奕尚有力氣讓自己繼續能冷靜說話︰
「我和韓宵下午就到醫院了,我們一直在醫院的等候大廳關注著各種報道,你說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了,我,只是想----」
「你是美卉的親生父親,確實有知情權,但在美卉滿十八歲之前,她的法定監護人依舊是我,這點希望你能時刻記得。美卉現在還在昏睡,等她醒了我會讓她見韓宵一面,你有什麼要轉告美卉的都告訴韓宵讓他轉達就行。蝞」
「雅甄!」
「韓先生,我們並沒有那麼熟,請不要對我那麼直呼其名。」
雅甄的倔強和敏感脆弱的本性,韓品奕十九年前就清楚,美卉的意外受傷,雅甄看似平靜的語氣背後是怎樣的傷痕遍地,他完全感同身受,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唯一能替雅甄做的事情唯有讓自己消失,讓雅甄和美卉繼續相依為命檀。
想著,韓品奕微微拿開耳邊的手機,讓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情緒,這才重新平靜開口道︰
「一切都是我的錯,孩子們是無辜的,我今晚就回法國,徹底離開你們的視線,雅甄,我虧欠你確實這輩子再難彌補,唯一能做的唯有從此在美卉眼前消失,但請你網開一面,讓韓宵替我照顧美卉,孝順你。」
韓品奕說完這些,兩人都是靜默,事隔十九年,那種神奇的心靈感應再一次出現在這對已經年近中年的男女身上。
如果韓品奕有心讓自己消失,他自然做得到,一如十九年前,為了她們母女的平安,他離開的毅然決然。
為了雅甄,韓品奕可以忍受任何的折磨,寧願這種忍耐分分秒秒痛徹心扉,他也甘願,因為,這是他現如今唯一能對這對他深愛的母女所作的事情了。
沒有給出什麼回應,也沒有任何道別的客套,既然已經听見結局,安陵雅甄便繼續保持著平靜無波瀾的表情掛斷了電話。
她的心,早就在韓品奕19年前消失的那個夜里碎成一片空穴,痛至極限,即使一切又重演,她也不再能有什麼多余的感覺,何況這也是她想要出口的要求,不過是被韓品奕先執行了而已。
如果美卉真的愛上了韓宵,她可以成全女兒的心。
但是,她絕不會因此而赦免韓品奕的罪,不會書寫什麼皆大歡喜的TVB大結局,她和韓品奕的緣分,在他親信安陵宗煬的威脅,棄她們母女而去的那一刻便已經恩斷義絕,再無挽回余地。
窗外,厚重的雲層中已經出現星星點點的光亮,那片霞光就隱在幕天席地的灰色背後,隨時都可能沖破雲層發出萬丈光芒,只要多一點耐心即可。同樣的,美卉雖然依舊在病床上受苦,但總有一天她會沐浴到只屬于她的溫暖陽光,等到她的幸福降臨。
三天後
隨著日歷漸漸靠近陽春三月,上海終于告別了數九寒天迎來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大街上的時尚美女們都不再用厚重的冬衣裹緊窈窕的身姿,換上了色彩斑斕的春裝。
與此同時,因為金融風暴過境而縮減了至少40%投資計劃的各大龍頭企業,同時收到了幾頁近乎強心劑效果的傳真件,讓他們被金融風暴凍傷的心瞬間解凍,和窗外的風和日麗一起真正進入了春之爛漫。
作為上海灘首富,水晶宮自然是第一批得到紅頭文件通知的VIP企業,看著桌面上這份通知,陳梓弘足足沉默了有半小時之余,讓等候在一樓的輔國重臣們漸漸凝重了神情。
坐在陳梓弘的對面,房小菱三天來都百無聊賴,除了去醫院看望LISA姐和手傷換藥,其余的時間她便在電腦上偷偷的查著懷孕初期的注意事項。
等發現自己和嗜睡,貪吃,渾身犯懶等都和早孕癥狀完全符合時,小菱更是堅信自己已經不小心有了陳梓弘的孩子。
所以,思緒很亂的小菱這幾天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思索該怎麼盡量瞞住陳梓弘這件‘意外’的糾結中。
小菱知道,陳梓弘絕對不會想要這個孩子,他留住自己在身邊不過是想要自己這個並不喜歡他的‘前妻’替他擋住洶涌的粉絲,所以,決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孩子,否則,對自己和對孩子都並不是好事。
幸好,從他這幾天都沒有再非禮自己的同床異夢狀態來看,他應該沒有把她想成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沒有想她繼續做固定‘荷爾蒙**藥物’,這點倒是不幸中的萬幸。
此刻,並不知道陳梓弘為什麼那麼凝重著表情,見他沉默看文件,小菱便也再一次陷入了沉思,開始為兒子或者女兒開始想名字。
房思思、房鵬鵬、房梭梭、房小小、房笑笑----
不知道為什麼,小菱就是很喜歡疊字,再怎麼深度思索,腦子里出現的名字都是疊字,她自己也知道這些名字很小白,基本不會真的用,但她自己還是很歡樂。
「去過迪斯尼樂園嗎?」
等到陳梓弘離開座位直接走到了房小菱的面前,再度重復了這句問話,小菱才換過了神,抬起頭一片茫然的望向了陳梓弘。
「迪斯尼樂園?唐老鴨米老鼠那個迪士尼樂園?你開什麼玩笑?除了寨子,我唯一到過的城市就是上海,連昆明我也都只是飛機路過,迪士尼都是在國外的,美國、法國、日本,就算香港那個最小的樂園,想去也要辦什麼通行證,我怎麼可能去過!」
「恩,我也猜到了,那就換個問題,如果不考慮學歷,金錢等一切外因,你的未來最想做什麼?開一家自己的餐館,還是去米其林餐廳做有名氣的大廚,或者只是做一個全職太太在家里相夫教子?」
「什麼意思?」「不要多想,直接告訴我,如果可以做白日夢,你的未來最想做什麼?就算是美國總統夫人都可以,說吧。」
「美國總統夫人?嫁給那個黑人?且!那還不如做貝克漢姆的老婆,每天看著那麼帥的老公益壽延年,可惜他已經有維多利亞還有了一堆兒子女兒了。我現在最希望的是考出一張全世界通用的廚師證,然後從最近的日本或者韓國開始打工,等湊足去下一個城市的路費後就再去更遠的國家,然後靠自己的能力周游世界,看盡天下美景吃盡天下美食。」
不知道為什麼,小菱毫無考慮的就把這個小時候就深埋在心底的夢想對著陳梓弘輕易說了出來,等自己說完,她才慢一拍的開始思索陳梓弘問自己夢想的理由。
‘又問夢想哦!難道是想幫著自己完成一個大夢想算是分手禮物?出資讓自己考個全世界通用的廚師證,這點應該難不倒首富王子殿下,前提是最好有這個廚師證存在。只不過,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小小菱在,對一個單親媽媽來說,周游世界打工這件事更不容易了。哎,管他呢,懷孕還有十個月呢,乘著混血豬心情好,先考證才是王道,就算沒有全世界通用的廚師證,有個國內認可的證也好,這樣自己就能在肚子打起來前躲出混血豬的視線,躲去其他城市打工攢女乃粉錢了。’
「有個帥老公養著眼的延年益壽,這點你已經夢想成真了,至于周游世界,當一個漂泊者?多久呢,1年,5年,10年,還是一輩子?永遠都讓自己成為旁人眼中的陌生人,這種生活你能過多久?還有,未來我們一定會有孩子,這種漂泊的生活他們是不是也能適應,他們是不是願意他們永遠沒有固定的同學朋友,這些你都還沒有想過吧?」
面對陳梓弘的追問,小菱當然又出現了天然呆的表情。
她倒不是沒有想過漂泊的後遺癥,她最初的夢想是一個人漂泊,等遇見真心人之後再駐足定居,現在她既然已經先有了孩子,要遇見能一起接受這個孩子和她的真心人恐怕更難。
所以,她的未來便是陪著兒子或者女兒漂泊,等她或者他遇見真心人便是緣分終結的時間,接著的時間她再回到原點,開始一個人漂泊的歲月。
所以,小菱絕對沒有想到還有‘我們未來一定會有孩子’這個拐彎。
仔細看著小菱的眼眸,陳梓弘立刻讀懂了她的計劃里‘根本沒自己’的真相,頓時又有種受挫的不爽情緒,臉色隨之變得更為不晴朗起來。
「這個夢想並不難,先辦瑞士移民免了各國簽證的麻煩,然後去找個藍帶廚師學校學兩年,拿到證書後就可以開始漂泊了,我再問你一遍,你確定這是你從小到大始終不變的夢想嗎,不會過幾天又變成相夫教子定居上海,順便開家餐廳打發時間的平凡思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