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太子果然很照顧我,特意讓我們這輛車跟著帝攆去城里過夜。
這是距離寧國首都很近的城鎮,從這里去首都曄城只需半天時間。我們被安排進了當地官吏為大王準備的行宮里。弘太子一身戎裝,見了我面上只是淡淡的。似乎是那夜我將他激怒,他再也不肯對我溫柔了。
躺在為我準備的軟床上,錦被玉枕,勞頓了一天渾身疲乏,立刻沉沉睡去。
當陽光照進窗欞,我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那就是我已經到達了寧國,正式成為戰勝國的女俘虜。
「你不是俘虜,永遠都不是!」弘的話清晰在耳畔,讓我煩躁的很。
匆匆穿戴整齊,幾個宮女進來幫我梳洗。銅鏡里映出我上妝後明媚的臉龐,的確比現代不修邊幅的我漂亮很多。一件短衣繡著精致的花紋,青色的襦裙下是一雙穿著鯉魚圖案繡花鞋的腳。還好這個玄都不是小腳,這個時代還沒有裹腳的習俗。
她們又為我披了一領斗篷,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是催我們上路了。
出了門,整條街上已經站滿了寧軍大隊,夜宿在山崗上的軍士竟然這麼快就趕來了。我心里暗暗佩服寧軍精良的素質,目光急切的搜尋著楓的身影。
長隊的盡頭,隱約有一匹黑馬。上面的楓依舊直身騎在馬上,面孔看不分明。
「出發!」太子弘揮動手中的令旗發出號令,全軍立刻整裝出發了。
又行了半日,曄城高大的城門已然清晰可見。守門的將士一見是御駕親征的部隊,立刻嘩啦啦單腿跪地迎接。
城門洞開,熙攘繁華的街景展現眼前。一路上都有軍士維持秩序,街道旁的百姓匍匐在地,山呼萬歲,場面甚是壯觀。看得出,寧國在這位大王的統治下繁榮昌盛,百姓都能安居樂業,不愧是第一大國,吞並周圍小國也是大勢所趨。
寧國皇宮龐大莊嚴,連綿的金色殿頂連成一片,像一只只振翅的金色大鵬飛向天邊去。漢白玉的地磚,雕龍的丹陛,無不顯示著皇家的威嚴。坐在這里的帝王,終有一日要統一四方疆土,成為一代霸主。腦海中又盤旋著守陵老頭的話,寧國皇宮才是我的歸宿嗎?那個等待我千年的陛下又在哪里?
我被安置在宮中一處偏僻的庭院,大概是無法向眾人解釋我的身份,只得先藏匿在此處。幾個宮女一直跟著我,將我當主子一樣侍候著。
我始終無法見到楓,擔心俘虜的身份會讓他遭到怎樣的對待。
是夜,我在自己的宮中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這個時代飯食雖不甚豐富,但制作精美,畢竟是宮中伙食。吃飽喝足,我才有閑情欣賞屬于我的地盤。
夜涼如水,我站在門前的台階上,欣賞月色照耀下的庭院。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上盤根錯節的枯枝,幾株玉蘭樹點綴其間,芭蕉枯黃的葉片在經過寒冬後似乎已經漸漸泛綠。石質的落地宮燈里燃著明滅不定的燭火,給這個僻靜的庭院添一種詭異的氣氛。
我不禁身上一抖,緊了緊披風回屋關上門。
侍奉我的丫頭有三個,見我回來千柳忙上前為我解下披風,她是宮女中年齡最長的,面龐瑩潤可喜,性子平和。太子厭惡從前的老宮女,便將千柳調了來。
「姑娘,把這盆景擺在這里可好?太子殿下最喜歡這樣精巧的東西了。」
說話的是飛荷,十二三的年紀,身材嬌小雙眸靈動,活潑聰慧。她最喜歡擺弄我的物件,什麼荷包啊、繡花手帕之類。因她年紀小,我也不與計較,經常看她喜歡哪樣就賞她哪樣。千柳總說她是我們這里的耗子精。
「你呀,整天太子太子的,在宮里要守規矩,太子殿下不是你想的。」
青槐是三人中最為機警的,細腰削肩姿態風流,做事謹言慎行,很得主子們的喜愛。
千柳、飛荷、青槐都是太子宮的宮人。她們深知太子待我不比尋常,但又不敢過問,每日起居侍候倒也精心。
「我是告訴姑娘太子喜歡什麼,明兒太子過來看了這東西一定喜歡。我是一心為姑娘好,槐姐姐莫要錯怪了我。」飛荷駁道,櫻桃嘴撅了起來。
青槐倒也不在意,淺淺一笑了之。這三個丫頭雖為宮女,在宮中生存也不免會沾染上後宮的硝煙味兒。宮中的女人都祈望得到帝王的垂青,即使卑微如宮女,也有心比天高的例子。我不禁為這個伶牙利齒、鋒芒畢露的飛荷擔心。
「姑娘不必理會她們,小蹄子閑來愛磨牙。床已經鋪好了,姑娘早些安置吧。」
我隨著千柳步入寢室,布置典雅,鏤花的床榻寬闊舒適,錦被緞褥如層疊的彩色雲錦,薄如蟬翼的輕紗如煙似霧,將床榻包圍起來,既私密又夢幻。兩旁設置蔓枝牡丹圖案的銅質香爐,香煙裊裊。
「本宮名為雲錦宮,因地處偏僻廢置多年。這次是太子殿下親自著人布置的,可否合姑娘的心意?」千柳對著我盈盈一笑。
「很漂亮,有勞太子費心了。」我突然察覺千柳的笑容有一絲涼意。
「奴婢會向太子傳達姑娘的謝意,姑娘好睡。」
千柳說罷款款而去。室內香氣彌漫,讓人如墜雲中。
宮中畢竟是非之地,如果就這樣被弘太子軟禁在這人間地獄實在心有不甘,若要逃月兌恐怕也不容易。我一個女俘虜卻受到皇太子如斯對待,不免成了眾矢之的。這個偏僻的雲錦宮也不是安全的避風港,真不知接下來等待我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