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夫人向寧皇拜了一拜,粉妝玉琢的臉龐微微滲出了點點晶瑩的汗水。寧皇大為歡喜,當即賞下黃金萬兩,好像料到了不會有人能勝過玉容夫人。
「玉容夫人的舞姿真堪為絕色!在座各位若有自信舞技過人者大可一展身手。」
皇後笑盈盈朗聲說道,又對著玉容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歸座。
殿中一時又熱鬧了,尤其是女眷這一邊,唧唧喳喳笑鬧不止,每個人都按捺不住想登台,又都心有怯意。就這麼推推搡搡,互相打趣,卻沒有一人迎戰。
「公主,听王爺說你自幼善舞,不如一試?」七巧在後面推我。
我扭頭對她皺眉道︰「王爺沒說過我現在失憶,連舞也不會跳了嗎?要去你去。」
七巧不滿的嘟起小嘴,不再說話。
對面的王子席間,楓與蘭正忙著推杯換盞,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視線。坐在首位的太子弘正望著寧皇發呆,劍眉微微蹙起,濃密的眼睫將眼眸遮的更加深邃而幽黑。他右手握著酒樽,左手微微握拳放在桌上。像是發覺了我的注視,弘抬眸向我看來,嘴邊含笑,目光澄澈而熱烈。我慌亂的埋下頭去,扯著手中的梅花絡子,不敢再看他。
「陛下、皇後娘娘,桃夭願獻舞一曲。」
眾座嘩然,這個有膽挑戰玉容夫人的女子正是安國公主桃夭。只看她一身鵝黃衫子,襦裙下擺墜滿了銀色的小珠子,移步間竟是叮當輕響。
「呵呵,好!桃夭公主舞技絕佳,朕早有耳聞。」寧皇撫須而笑,臉上泛起了紅光。
皇後也微微點頭,笑道︰「那麼,就請桃夭公主準備吧!」
「喏!」桃夭款款一拜,邁著碎步退下去後殿準備。
殿中安靜下來,高高在上的寧皇與皇後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即皇後便輕咳一聲道︰「今日中秋,又是宗室家宴,在座諸位應該盡興歡樂才是。本宮听說恭王年少英才,乃我大寧一員驍將,本宮很想親眼一睹恭王的風姿,不如就請恭王隨意演上一段。在座諸位也不是外人,請恭王屈尊,權當自家人過節圖個樂子。」
皇後一席話說完,殿中霎時鴉雀無聲。人人都在心里為恭王捏了一把汗。大寧朝上下誰人不知恭王本是虞國將軍之子,從昔日俘虜搖身變作王爺,這樣的身份本就尷尬,其中溝溝壑壑不為人知的地方多了。皇後突然說出這話,顯然是存心要給恭王難堪。也許在寧皇眼里,根本就看不起這位王爺吧?
「公主,這……」七巧擰著眉頭,忿忿的咬著嘴唇。我努力調勻呼吸,深深看向對面那個站立席間,唇畔揚起一抹淡笑的英武男子。
只見楓向著寧皇與皇後欠了欠身,聲音清脆響亮如山泉叮咚︰「微臣本是一介武夫,若在這宴席之間拔刀起舞,恐怕不雅。再說……」楓揚起手臂向女賓席間一揮,眼光有意無意向我看來,笑容越深,「再說,微臣是上慣了戰場的人,本就蠻力粗魯,只怕一個不留神傷了各位公主夫人小姐的,就不好了。」
楓斂起笑容,眼眸中浮起一抹殺意,帶了些冷凝倨傲向寧皇與皇後看去。寧皇竟微微顫了一子,皇後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誰知道恭王的佩刀到底有無刃呢?
「呵,恭王好大的架子,連本宮也請不動你,難道要陛下親自請你麼?」
皇後冷哼一聲,語氣不善。身旁的寧皇緊緊握著拳頭,臉孔呈現異樣的紅暈。
「娘娘言重了,既是家宴,微臣也有責任盡一己所能讓賓主盡歡。不如就讓臣妹替我這個哥哥表演一段,也不辜負陛下與娘娘的厚望。」
楓深躬一禮,抬起頭時向我投來一個燦爛的笑容,猶如沖破暗夜的第一縷陽光,又像凌寒獨開的一樹白梅。恭王的笑容真是不易見啊!頓時四周的女士們齊齊發出了一陣抽噎。
像被楓的笑容所吸引,皇後終于軟了下來,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算是許可了。
「他他他怎麼這樣啊!七巧,你們家王爺是存心害我吧?」真是氣瘋了,這個混蛋大哥為了尊嚴竟然不顧妹妹的死活啊!
「七巧?喂!你聾啦!怎麼辦嘛!」我偷偷背過手扯了扯七巧的衣襟,不料她像個木頭人一樣不理不睬,只呆望著楓出神。
「死丫頭!回去要你好看!」我咕嘟一聲,郁悶的看到楓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站起來。
低著頭萬般不願的走到殿中央,腳下踩著剛才玉容夫人舞蹈的毯子,一會兒就要在這塊毯子上丟人現眼了。
「臣妹自幼得舞娘教習,善作綠腰舞。就讓她獻舞一曲,聊表微臣寸心。」
「嗯,朕的確還未見過青鸞公主舞蹈,如此甚好!去準備吧。」
寧皇一揮袖子,頗有三分無奈,但臉頰上異樣的紅暈卻消失了。
「請慢。」皇後站起身,看著我笑道︰「本宮瞧這孩子倒是個可人兒,若舞跳的好,不如請陛下為她指婚吧!這麼個美人胚子,定要配個一等一的人才,也不辜負了這公主的名號呀!」
楓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冷色,又極快的恢復如常,溫良謙恭的微笑道︰「多謝陛下、娘娘!」
真是禍來擋也擋不住啊!我勉強鎮定心神,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款款拜禮,退下。臨走不忘狠狠瞪了楓一眼,他微微偏頭,露齒一笑。
「你這個死瘋子!」我小聲罵了他一句,扯起及地的長裙下擺,帶著七巧跨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