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早上起來的時候，見到煙娘就听她嘴里一陣碎碎罵，一般這個時候，她不會主動去問，煙娘在氣頭上萬一看她一個不爽，把氣撒在她身上那她可就倒霉了。
「長生，撿套干淨的衣衫同我一起到後廂房去。」煙娘喚住她，她點頭。
奇奇怪怪的，到後廂房干嘛，止住滿月復的疑問，長生乖巧地跟在煙娘身後。
幾拐幾彎的，一下子後廂房到了，這里是樓里的龜公住的地方，她很少到這里來，除了有時煙娘吩咐她到這里拿些東西，做些事，她幾乎不踏足這里。
雨後的桂堂春翠綠得望眼欲滴，與開得正盛的杜鵑花一同在樓井里相得益彰。長生在最後一間廂房前停下，不懂煙娘帶她來這干嘛。
「吱呀」的一聲響，門開了，長生認得，這廂房是用來放雜物的。
一股刺鼻的味道接踵而來，與雨後的空氣形成強烈的反差。
長生皺了皺眉，這是什麼味道？
「臭死人了，老海那王八羔子送來這麼個東西，害我花了不少銀兩，也不知是個什麼貨色。」煙娘一只手捂住鼻子，一只手在鼻前煽動，嘴里還念念叨叨的，發出的腔調怪里怪氣的。
一屋子的髒亂，簡直令長生驚愕得下巴差點都掉地上了。仔細一辨，地上還有一灘灘的污穢物，那味道就是從這些東西散發出來的，看得長生的眉皺的越發緊了。
煙娘更是幾欲作嘔。
一看，牆角邊赫然蜷縮著一個人，長生只能說是一個人，因為根本辨不出是男是女。
長長的頭發髒亂而蓬垢，胡亂地垂散開來，身上沒有一處是干淨的，黑乎乎的像是有什麼東西黏在衣服上一樣。看不清面容，無法辨認性別。
長生以為她看到了乞丐，甚至比乞丐更髒。
「長生，你過去給他換換衣衫，待會龜公會送來干淨的水。」煙娘吩咐道。
長生遲疑了，用很糾結的眼神望向煙娘，卻遭來她的怒瞪，沖著長生直咧咧︰「杵著跟個木頭似的干嘛，去啊，不然養著你干嘛？」
她只得听話地過去，避開污穢物，突然她就怕這個人會忽地站起來朝她猛撲過來。
長生嘆了口氣，自己想太多了。
在他面前蹲來，剛想用手撥開他臉上的亂發，卻見他一下子像是瘋了似的往身後的牆急急退去，往牆角的更深處縮進去。
她有些愣愣地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回頭看了煙娘一眼。
「你看我干什麼！」煙娘的發怒聲。
長生無奈，以蹲著的姿勢用兩只腳移動身子慢慢靠前，「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她看到他顫抖的身子。
也許是以為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對他構不成威脅，他停止望後縮的動作，只是還有些微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