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沖突（二）
天上彩霞滿天，林間吹起了微涼的風，把一天的燥熱遠遠的吹走，涼爽的風吹在身上，人們頓時覺得渾身清爽，被汗水打濕的衣服也開始干燥起來，在地里干活的人們經過一天的勞累，陸續的開始往家里走，遠遠看過去，村中被綠樹掩映的屋頂上開始冒起了裊裊的炊煙。
張依曾走在路上，小臉漲得通紅，這是自己兩世以來的第一次和別人打架，而且以完勝告終。王耀宗雖然歲數大，可是他沒有佔到絲毫便宜，相反還被自己和小妹打了個滿臉花。事後她還驚奇當時自己怎麼就有那麼大的勇氣？可現在小妹在一旁蹦跳著，歡呼雀躍著，慶祝著他們的勝利，她自己的心里也被一種激動充斥的滿滿的，一臉興奮。
張義剛看兩個人的表情，不悅的皺了皺眉，不就是個打架嗎？還值得興奮成這樣？再說這打架是男孩子的事情，女孩子跟著瞎摻和什麼，可妹妹剛通過武力來自我保護，這時候說她們恐怕不是時候。張義剛有些糾結的想到︰再說了，女孩子潑辣點也沒什麼，女乃女乃就經常說，女孩子潑辣點以後了嫁人不受氣。只不過別想大娘李翠花那樣就行了。
張依曾看見哥哥皺眉，有點不悅地說︰「哥，怎麼說這也是我今生打的第一架，剛開始挺害怕的，可現在想想還挺過癮的，你好歹也為我們高興一點呀！還這副樣子，真讓人受不了！」
「還高興呢？我能高興起來嗎？要是讓女乃女乃和爸爸知道了今天的事情，還不把他們嚇死，別看女乃女乃平時咋咋呼呼的，自從你從坡上摔下來後，嚇得膽子小的很了，你還一副德勝將軍的模樣！」
張義剛一副沒好氣的樣子。
是啊！他們現在挖藥材才順手，要是女乃女乃從此不讓他們再上山，那可怎麼辦？他們三個立刻沒了主意，後來三人經過反復商量，決定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要告訴女乃女乃和爸爸，還特地叮囑了小妹一番，三個人才順著大路返回家中，可事情並不像他們想得那麼簡單，他們才走到村口，就發現遠處傳來一陣叫罵聲，他們現在還不知道，這時候家里可鬧翻天了。
原來這王耀宗見自己的同伴棄自己而去，馬上亂了陣腳，也顧不得向張義剛兄妹討什麼說法，也慌忙離去，可走在路上越想越生氣，這些年來他作威作福慣了，那里受過如此的奇恥大辱，可眼下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從長計議了。
他越想越窩囊，越想越生氣，一會覺得王仁杰太不夠意思了，竟然不顧他自己就跑了。一會又想張依曾這丫頭太可惡了，竟敢不听他的話，乖乖交出藥材來，害的自己還掛了彩，雖然鼻血早已經止住，可這模樣也太狼狽了，正當他想找一個地方洗把臉的時候，只見他媽和幾個王家屯那邊的幾個嬸子大娘們做完了工，正背著鋤頭往這邊走來。這家伙不由得悲從中來，放聲大哭起來。
王耀宗的媽听見了兒子的哭聲，尋了過來，正看見他的慘狀，滿手滿臉都是血，身上無數血道子，正在那里大放悲聲，不由得著起急來，「伢仔，你這是咋了？和人打架了？快告訴媽，傷到哪了？」那些和他媽做伴的長輩們也趕緊走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詢問著，查看著他的傷勢。
「我剛才在路上走著，張家的細妹子用鏟子打我，後來她哥出來了還嚇唬我、、、、、、」王耀宗隱瞞了自己搶人東西的真相，把責任直接推給了張家兄妹。
「好啊！他老張家，竟敢打我的兒子，也不看看我是誰？走！上他家找他去。」王耀宗他媽牛翠平三十六七歲的樣子，個子不高，身材異常的豐滿，一雙小三角眼別看平時笑眯眯的，可要是有一點關系到他家的事情，這雙眼楮立刻就凶光四射。一張大嘴巴平時笑的時候，都露出里面紅色的牙肉，可要是罵起人來，那嘴巴簡直如同暴豆一番，一副把人生吞活剝的剽悍像。她也是村里有名的母老虎，村里唯一能和張依曾的大娘李翠花相媲美的。平時說話做事都愛佔先，是一個嬉笑怒罵讓男人們又愛又怕的人物，說話時嘴巴像刀子，一般的女人們也對她很是敬畏。雖然兒子經常闖禍，可有她母老虎在，看誰敢動她的兒子？牛翠平一時怒火攻心，拉起兒子就走。
妯娌鄰居都知道她護短這個惡習，平時都叮囑自己的孩子少和王耀宗在一起玩，王耀宗這孩子看上去很不成器，經常有人到他家里告狀，自己孩子和他玩那不被帶壞了。來告狀的人都被耀宗媽擋在門外，要不是王耀宗他爸王福山為人很是吃虧讓人，這家子早就把人得罪完了。
這時翠平旁邊的一位妯娌拉住了她，「咱先去福來家給孩子看一下傷勢，再找他家也不遲！都是一些個孩子們的事，不要這麼著急吧！」福來是他們村的赤腳醫生。
「你說的倒是輕巧，又不是你家的孩子，你當然不著急，我可咽不下這口氣！」母老虎牛翠平被氣憤蒙了心，口無遮攔，氣得這位妯娌直翻白眼。這是另一個妯娌叫文芳的問王耀宗︰「我家仁杰不是和你一塊的嗎？怎麼不見了？」王耀宗現在正怪王仁杰的逃跑，這時沒好氣的說︰「貪生怕死的家伙，見有人打我，就自己跑了。」一听此話的語氣，他文芳嬸子雖然有點不高興，可也放下心來，知道自己的兒子沒有和王耀宗一起瞎鬧，一會回去，好好教訓一下兒子，不要再和這種人來往了，看整天就知道尋是非，這不，現在就遇見不怕事的，結果讓人給教訓了一頓。轉頭看看別的妯娌，她們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王耀宗他媽拉著兒子就往張鐵山家走，一路走還一路叫罵著張鐵山一家人，引得正在從田里回來的無數人都跟著看熱鬧，山村里也沒有別的娛樂，這看打架罵街都是重大的娛樂項目，人們可不願意放棄這樣的好機會，都浩浩蕩蕩的跟著。王家的幾位妯娌一看這個陣勢，知道耀宗他媽有心把事情鬧大，可到人家門上鬧事，又怕耀宗他媽吃虧，幾個人商量了一下，文芳惦記著自己的兒子，說先回去跟耀宗他爸報信，另外的人也只好跟在耀宗媽身後，跟了過來。
可這一幫人還沒有走到張鐵山家的門口，就讓人攔住了。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鐵山的大嫂李翠花。這李翠花也正和自己的一幫妯娌們、鄰居的，相跟著從山坡上做活回來。听見小叔子家附近有人走過來叫罵，開始也沒往心里去。可是听那叫罵聲，越來越難听，越來越不成樣子，到最後把他老張家一家祖宗八代，男女老少都罵上了，心里的火苗子騰地一下子就燃起來，誰這麼大膽子？還是活得不耐煩了？這老張家再沒人，也輪不到外人這麼糟踐吧！
後面跟著的蘇春雪、馬小芹和幾個堂妯娌，一听也火冒三丈，什麼人這麼欺負人？誰不知道全村就屬張鐵山好脾氣，今天還竟然有人找上門來打架，這不是明著欺負人嗎？有一位趕緊回去找男人們來，別人都相跟著李翠花攔了過去。
王耀宗他媽一見有人攔截，頓時撒起潑來，就把手一拍指著來人罵起來︰「殺千刀的張鐵山，看你養的好閨女，細妹子那個死妮子，竟然敢把我家耀宗打成這樣，你祖宗八輩都不是好人，你今天不把那死妮子交出來，咱們就沒完、、、、、、」說著把兒子拉倒人前。
耀宗媽此時披頭散發的，滿臉汗水，又一副怒火朝天的樣子，李翠花一見吃了一驚，仔細一看才看清是王家屯的那母老虎，因為女兒張依娟和王耀宗在一個班上，王耀宗愛欺負女孩子，雖然有義剛相幫著，女兒還是吃過幾次虧，兩個厲害女人早就私下里較量過幾次，都不分上下。李翠花對她早就憋著一肚子的氣，這次見她兒子吃了小叔子孩子的虧，心里就象是喝了冰糖水一樣的舒坦，上來就連諷帶刺的罵上了兩句︰「哎呦！你們都瞅瞅，這不是王家屯的母老虎嗎？今天倒是奇怪了，你不在你家門上，去趕跟你寶貝兒子告狀的人，倒是有時間在我們張家地盤上撒野了，這什麼人呢？」
耀宗他媽一件張家有人接了茬，也不甘示弱，「廢話少說，趕緊叫你家細妹子出來，把人打成這樣，怎麼也得有個交代，再不出來，我就把張鐵山家砸了！」
李翠花把臉一沉，冷笑道︰「放你媽的狗屁！你睜眼說瞎話也不怕叫天打五雷劈！讓鄉親們評評理，就我們家細妹子，那小胳膊小腿、病怏怏的，還把你兒子打了，真是天大的笑話。鄉親們你們說哩！今天你是發了神經，還是撞了邪！」周圍響起了一片哄笑，大家都知道張鐵山家的細妹子生性怯懦，前些天從山上摔下來，還是常大仙給把魂招回來的，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變成一個潑辣人不成？
「把人打成這樣，你老張家還不認賬，我早就說過，你老張家的人，上上下下就沒有一個好人、、、、、、、」耀宗媽見說不過李翠花，索性破口大罵起來。
李翠花氣得直打哆嗦，上前一步，指著對方，「你再罵一句，再敢罵一句就撕爛你那張臭嘴！」耀宗媽也不是好惹的，一邊說著︰「我就罵，我就罵，你管得著嗎？」。一邊也往前湊。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兩個人眼見著就要抓到一塊，兩邊相跟著的人急忙拉著，這兩位旗鼓相當的悍婦還是相互踢了對方幾腳。
這時鐵山還沒回來，鐵山娘正在屋里做著飯，听見外面一片人歡馬叫的，正想出去看看，這時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三大娘，你快出去看看吧！有人在罵你家細妹子，鐵錘的媳婦都和人家打上了！」老人家慌得先舀了一瓢水，澆在還在燃燒的灶火里，顧不上冒出的濃煙嗆得人只咳嗽，連忙跟在來人身後往外走，一出門正看見自己的大媳婦翠花，在那里披頭散發的，正和一個同樣胖大凶悍的女人打在一塊。
「住手！有什麼事沖著我說，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誰要欺負我們孤兒老小的？」鐵山娘大喊一聲。這時旁邊的人之中，有不少男人相幫著把兩個人拉開，耀宗媽一見自己沒有佔到便宜，而對方人越來越多，就立刻在地上一坐，兩只手向上一拍，然後就哭天搶地的大聲哭罵起來，「看吧！老張家要殺人了，我今天也不活了，你家的孩子打了我兒子，你們又合伙的的欺負我，我今天就死給你們看。」
鐵山娘這麼大歲數了，一生經歷過無數風風雨雨，再加上娶了個李翠花這樣的彪悍媳婦，什麼場合沒見過，她這點小計倆哪放在心頭，她細看了一會，才看清來人是王家屯的王福山家里的。于是慢聲開口道︰「福山他媳婦，你說這話可就不佔理了，你口口聲聲的說我家細妹子打你兒子了，可冤有頭債有主，細妹子可是有大人的，你大可到我這里給她告狀，你這在大當街的，滿村子罵我們老張家一家子，這不是明擺著找著挨揍嗎？要死就死到你家門口去，別在這里丟人現眼。」
見鐵山娘發了話，耀宗媽倒沒敢接茬罵，在村子里關系錯綜復雜，親戚連親戚的，再說了就是按街坊輩，鐵山他娘輩分也不低，再這樣不知輕重的罵下去，說不定惹起眾憤，自己還真讓老張家一家人給打了呢？那時候自己落個目無尊長，就是挨打了也活該！她此時的怒火經過剛才的打斗也熄滅了一部分，頭腦開始清晰起來。
她把兒子拽到身前，哭著說道︰「張家嬸子，你看看吧！你家孩子把我家耀宗打成這個樣子，我也是心中著急，這才罵了幾聲，可你家兒媳婦也不能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打我，我這是遭了哪輩子的罪了，今天叫人這樣欺負，小的讓你家打了還不算，大人也在當街挨打！你一定要給我個公斷，要不我可要去村里告你們家！」大家這才有時間看這事情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