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雲起（一）
第二天的時候，依曾還有點心情不佳可是隨著一天的忙碌，她漸漸的把這件事淡忘了。
中午的時候，交藥材的人們陸續的來到張鐵山的住處，義剛去坡上還沒回來，女乃女乃帶著依然去川地里拔草也沒回來，只有依曾一個人忙活著。「
唉！來得人不少嘛？」這時突兀地響過一聲怪聲怪調，依曾用眼一瞥，發現里面的一個不和諧的人影，那就是去年的時候為了藥材和她結怨的王耀宗。只見王耀宗得意洋洋地拎著一只口袋，越過眾人徑直走上前來，臉上帶著壞笑，嘴上說著︰「我今天可帶來些寶貝，就怕你不識貨！」等他把口袋打開時，只有幾株藥草，大部分卻是一些路邊隨便拔來的野草。
依曾把口袋往地上一扔，臉一沉說道︰「王耀宗，你要是沒有事就別來瞎搗亂，拿人尋開心嗎？」。
「冤枉啊！我可是發現了一些草藥的新品種，那來讓你鑒定一下，說不定收購站上的人還會夸你能干呢？」這王耀宗一副無賴相，嬉皮笑臉的說道。
後面等的人有些不耐煩了，在那里催促著︰「王耀宗，交不了就到一邊去，我們還站著隊呢？」
王耀宗向後一看，說話的是一名十來歲的小孩子，就惡狠狠地嚷嚷著︰「閉嘴！這里沒你的事，那涼快哪呆著去！」後面還站著三幾個人，一听他說的這話，都大聲的斥責著他，可王耀宗向來臉皮就厚，根本就沒有當回事。
依曾見他這個樣子，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得又想起了前幾天那牌子的事，就厲聲說道︰「王耀宗，你前幾天你是不是把我家的牌子改了字？」
沒想到王耀宗卻敢承敢當，拍了拍胸脯大聲說道︰「對就是我！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坦坦蕩蕩一君子王耀宗就是我。可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家的香火這樣旺盛，我也是給你添人氣的！」
「放你媽的狗屁！怎麼這世界上就有你這樣的人渣？怎麼老天爺不開眼打雷劈了你?」依曾氣得兩眼都想冒金星。「好狗不當路，滾一邊去，我沒空和你墨跡！」
王耀宗听到後並沒有惱怒，反倒是嬉皮笑臉的對依曾說︰「還真沒看出來，這小嘴讓人親了親，說出來的話還真是不一樣了？等哪天也讓我親親！」
依曾一听這話登時勃然大怒，心中立刻把王文樂罵上了百遍，不顧眾人臉上的詫異，她兩眼冒火的把王耀宗拉到一邊。王耀宗立刻嘴里不三不四的嚷嚷著︰「干什麼？強搶美男呀！就是看上了我，也要顧及點影響吧！好多人看著呢？」
听見王耀宗的嚷嚷，在那等著的四五個人都看過來，一臉好奇之色，有幾個人甚至朝這邊走了幾步，想听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依曾窘得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耀宗，你想做什麼？為什麼你三番兩次的和我做對？要是識趣的話，趕緊乖乖閉上嘴巴走人，要是想找打的話，我隨時奉陪！」王耀宗雖然比依曾大兩歲，可是長得比較瘦弱，依曾自信自己能夠制服他，就小聲的威脅著，順手在他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王耀宗疼的一咧嘴，就把兩只小眼楮向上一翻，張開露著一口歪牙的嘴，惡聲惡氣的說︰「算你狠！自己做了不要臉的是還不讓別人說，你和王文樂在後山坡做的好事。哼哼！你得罪了我，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說完還對依曾做了個齜牙咧嘴的動作。
依曾一听這話，臉紅得像一塊紅布，氣得只想追上去踹他兩腳，可這小子比老鼠還狡猾，見事不好，就頭也不回的一溜煙的逃了。
依曾毫無情緒，可還得強裝笑臉把這幾個人的藥材過了斤稱，在賬本上記好數目，等最後一個人終于帶著審視的神色離開時，依曾真想撲在床上大哭一場，這幾天是不是走了什麼霉運，怎麼淨遇上這些讓人堵心的事。王耀宗和自己一向不和，還有耀宗媽那個潑婦，那張嘴還不知道怎樣編排自己呢？今後自己的日子可是怎麼過呢？
更可恨和最不可饒恕的是王文樂，他竟然把這件事告訴別人，而且還是跟自己最不和的王耀宗。自己前世總是受人冤枉，是因為自己性格柔弱，自己現在已經改變了許多，可為什麼還會陷入這種尷尬境地呢？依曾真是欲哭無淚了，一下午的時間依曾都在這種憤懣的情緒中度過的。
可接下來的事情更是出乎依曾的意料之外，張鐵山一家險些遭受滅頂之災。
第二天天才剛亮，就傳來張鐵山驚慌失措的聲音，「不好了，這些鴨子怎麼啦？」听到喊聲，一家人趕緊的從床上爬起來，匆匆的套上衣服，就一起朝著鴨欄跑去。
鴨子們有氣無力的嘎嘎叫著，三一群兩一伙的窩在在地上，還有幾只伸直躺在地上，渾身不斷的抽搐著，兩只眼楮茫然的睜著，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再也沒有了往昔的歡快的奔跑和嘹亮的叫聲，似乎只是一地的被死神正在收割生命的尸體。
「哇！」依然帶頭哭泣起來，接著依曾和義剛也都傻了眼，心里猛地咯 一下子，這群鴨子，馬上就要出欄了，說好的這幾天客戶就要來挑選，這一下子可就全完了！
張鐵山沒有吭聲，只是兩只手抱住了頭，沉悶的蹲在那里。依然伏在女乃女乃的懷里大哭著，鐵山娘花白的頭發在風中顫動著，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圪嘍著腰，臉上老淚縱橫，嘴里說著︰「作孽呀！這昨天都好端端的，怎麼一下子就成了這個樣子？」
義剛像只憤怒的公牛，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在鴨欄里不停地轉著，依曾也跟著走進鴨欄，不時的抱起一直心愛的小鴨子，淚水早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
「怎麼回事？依曾！昨天可是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在家的啊！你到底喂了他們一些什麼？」義剛突然轉過身來，對依曾大聲吼道。跟在後面的依曾粹不及防，險些就撞在他的身上。
「我可是就讓它們吃了一些飼料和青草，食物和前幾天的都一樣，再也沒有吃別的！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你竟然懷疑我？」依曾看著滿地都是倒地不起的鴨子，心早已經碎了。再听到哥哥的話，無疑是雪上加霜，她的心里像被刀子剜著一樣，痛的說不出話來。
鐵山娘走了進來，摟住了依曾，轉過頭來對義剛說道︰「別這樣和你妹妹說話，難道她盼著咱家不幸，你別忘了這鴨子當初還是她張結著喂的，現在成了這樣，他比你更難過。看來這是一場瘟疫，真是老天不幫咱，怨不得人的！」說完也嗚咽著哭出聲了。
「瘟疫！」依曾心里猛地跳出了一個詞，她鑽出女乃女乃的懷里，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必須要搞清這些鴨子是得了什麼病，如果找到了病因，這大部分的還有可能得救的。
于是依曾就哭著往外走，急得鐵山娘和依然急忙攔住她，鐵山娘哽咽著說︰「細妹子，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呀！鴨子死了咱還可以再喂，你可不能做傻事！」
听到女乃女乃的話，依曾差點又被氣樂了，這才多大點事，難道女乃女乃認為自己要尋短見？于是她干脆停了下來，「女乃女乃，你想哪去了？我是想到鎮上找周二叔給瞧瞧，看咱著鴨子是得了什麼病，就是瘟疫，這事先也得有個征兆，這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一下子全成了這樣，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要是查清楚了，那咱以後再喂鴨子的時候也能注意這點。」
鐵山娘听了依曾的話，花白的頭不住的搖著，兩手不安的在前襟擦拭著，臉上的皺紋一下子又多了好幾條，她皺著眉想了想說道︰「這瘟疫是沒救的，肯定是咱自身犯了罪孽，老天爺懲罰咱們的，要不咱就這樣算了，要是鬧的人人都知道了，反倒不好！」
依曾一听這話，就氣憤的把手甩開，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把一切說法都推向老天爺，推說成自己的罪孽，難道是不想找出事情的真正原因，還是另有隱情？
「女乃女乃，要是瘟疫的話，這事先也有個征兆啊，這鴨子昨天還好好的，哪有一下子就病的這樣重，里面肯定有事情，我懷疑是不是有人在使壞？」依曾冷靜的分析著。
「你看，這該怎麼辦?」鐵山娘上了年歲的人，遭此變故，早就失去了主意，張皇的問著兒子，可張鐵山此刻也心亂如麻。前幾年他的女人走後，這個木訥的老實人腦子就變的不靈光了，眼下他除了發愁，自己也拿不出個主意來。
這時義剛也恢復了理智，對鐵山娘說道︰「女乃女乃，這件事必需的查清楚，周二叔說了，即使是遭了瘟疫，也不是無藥可救的，最重要的是對癥下藥。否則咱們以後了就別想在喂養什麼了，再說了農科站上的人來了給診斷折斷，說不定這些鴨子會好起來的！」
說完就拉著依曾向外走，鐵山娘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到底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只好把這些話和淚水都咽到肚子里去了。前些天就有些關于細妹子的風言風語，她也並沒有往心里去，可是後來大兒媳李翠花找了過來，有人說依曾在學校里，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孩子鬼混。讓她這當婆婆的看緊點，別到時候做了什麼下做的事丟人現眼。
鐵山娘當時就偷偷的找玉秀了解情況，得知依曾只是為了練習一些防身術，用來自保，知道這孩子在外面生活的也是很艱難，唉！既然這樣，還不如答應了王福堂家的提親，還是村里人們說的對，女孩子，念那麼多的書做什麼，到時候還在不是要嫁人，還不如嫁給個好人家，自己也能享一輩子的福，這玉秀不是也訂了親？王福堂雖然比不上鎮上的人家，可按村里人的家境，也是頭一份的，到時候依曾還能接濟這家里點。
可是一想到依曾的倔強，鐵山娘又猶豫了，這孩子現在變的特有主見，要是強行讓她接受這件事，恐怕還是不妥的。可是又想到王家的媒人說過，這件事不能逼得細妹子太緊，要讓她心甘情願的，也就先緩下了。可這件事又怎麼向細妹子開口呢？這還是一件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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