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鐵山娘就趕緊拉著張榮昌詢問︰「我說二哥呀這要是到外面躲藏能去哪呀?媳婦這身子骨差,要不躲到她的娘家,還真是個辦法。可現在恐怕是走不了那麼遠了。這可怎麼辦是好呢?」
玉秀她爺略一沉吟,說道︰「弟妹,听說只是對咱龍門鎮進行的運動,要不讓媳婦去你大姐那里先躲一躲,鐵鋼也是把他媳婦送到隔壁鎮子上的親戚家了,能躲一時算一時吧」
就這樣,張鐵山連夜借了一輛大車,那時正值二月的天氣,天還很冷,氣溫還很低。鐵山娘就趕緊的在車上鋪了幾層的稻草,在鋪上了一床被子,和鐵山兩個人把安海珍扶到車上,然後又給她蓋上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等一切都收拾好後,鐵山娘不放心,要是海珍早產了怎麼辦?自己可是會接生的。于是交代了她家的老頭子幾句,便也帶著孫子一同去了。
山路顛簸得很厲害,雖然張鐵山有意放慢速度,可是安海珍依然是難受的不得了了。
為了讓她舒服些,鐵山娘在車上半抱著她。而義剛,畢竟是個小孩子,玩了一整天,早就累極了,上車後沒有多大一會,已經呼呼大睡了。
才走到半路,安海珍已經堅持不住了,肚子開始一陣陣的痛,剛走到龍泉鄉的時候,安海珍已經痛的不得了,而且羊水已經破了,把被子都濕透了。
「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呢?」鐵山娘有些驚慌失措了。雖然自己經常接生,可也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總不能再車上生了吧再說這黑燈瞎火的,什麼也看不見
「娘,前面有一家醫院,要不咱去哪里吧看海珍這樣子,恐怕是要生了」這時張鐵山忽然說道。「這才多大點事,生個孩子那里還用得著上醫院讓那些男醫生們看著,怪丟人的
想當年雙秒出生的時候,孩子來的快,我自己剪斷了臍帶,用小被子都包裹好了,你爹才把那接生婆找回來。這女人那一個不生幾個孩子呢?那還不跟雞下蛋一樣的容易?還用得著花那個閑錢一會兒到了你大姨家我保準她們母子平安」鐵山娘有點不以為意。
鐵山娘說的還真不錯,當時很少有人去鄉里的醫院去生孩子,所以也沒有設置婦產科。
就在這時只听得安海珍一聲慘叫,就倒在鐵山娘懷里全無知覺了。張鐵山在前面听見,急忙跑了過來,看看媳婦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見媳婦這個樣子,急的都要哭出聲來。
「哭什麼哭,現在還不時哭的時候,快把車趕到醫院里去」鐵山娘急忙制止了兒子,同時急促的命令著。鐵山不敢怠慢,馬上掉轉車頭,把大車直接趕到了龍泉鄉醫院里。
這時已到了半夜,里面的人寥寥無幾。一進大門,鐵山娘就大聲的嚷嚷著︰「救命啊誰來救救我的兒媳婦啊?我的兒媳婦她已經快不行了」
听到女乃女乃的喊聲,義剛也從夢中醒來,她看見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女乃女乃在大聲的哭喊,也就放聲大哭起來。
醫院里值班的醫生听到外面的騷動,全都跑了出來。護士見病人情況危急,趕緊把海珍放到擔架上抬了進去。
醫生一面往里走一面詢問著病人的情況,當他們得知是要生孩子的時候,一個個卻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雖然作為醫生動過無數次的小手術,可是卻從來沒有接過生。
「我經常接生,可以幫上你們忙的。」鐵山娘見醫生的神色,知道他們有些為難,就自告奮勇的說道。「好好,你也進來吧,一會兒我們配合你」見情況緊急,那位醫生也沒有多說,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要是在這里出了人命,可是會辜負醫院這治病救人的原則。
安海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見自己躺在一間雪白牆壁的屋子里,屋里亮著 明瓦亮的燈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楮,屋里影影綽綽的有好幾個人,自己看不清他們,也听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難道自己這是進了陰曹地府?
也不能啊?傳說中的陰曹地府都是黑暗的,哪里會有什麼燈光?這事傳來一陣劇痛,于是她申吟了一聲。就在這時候,猛地她听見自己婆婆說話的聲音︰「好了,好了,海珍你終于醒過來了別怕,咱這是在醫院里。」
「孩子就快生出來了,你可要堅持住,再用點力好,就這樣」婆婆的聲音不斷的在安海珍的耳旁響起,可那陣劇痛卻沒完沒了的折磨著她,這時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像要被撕裂了一般,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否還能等到孩子生下來的那個時刻。
猛然間,像有什麼東西迅速的在自己的身體里流出,肚子的劇痛也停止了。這痛過後的感覺,就像是狂風暴雨襲擊過的港灣,這個時候無比的平靜。
「怎麼沒有听到孩子的哭聲?」安海珍心里模模糊糊的想著,她想用自己殘存的意志動一子,可這個時候身體如同被肢解了一般,一動不能動的。
「孩子怎麼啦?」安海珍想開口詢問,可是她只是蠕動了一下嘴唇,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而且一種疲倦感如同潮水般的襲過來,迅速的把安海珍吞沒了。
如此同時,鐵山娘正望著剛生下來的孩子傻了眼。民間有句俗語︰七成八不成意思就是懷胎七個月生下的早產兒能夠存活,而到了八個月存活的希望卻不大。而且鐵山娘給人接生多年,早產的孩子也接觸過。
這個孩子也足足有七個月了,按說生下來存活的可能性不小。可生下來以後鐵山娘一看,烏眉黑嘴的,被臍帶在脖子上繞了兩圈。兩只小胳膊和小腿都軟綿綿的,也沒有哭聲,怕是活不成了
「醫生,這該咋辦?」鐵山娘有些心慌。別看她在別人家接生的時候手腳利索,能主持大局。可事情關系到自己人身上,她還是有些慌張。
醫生手腳麻利的剪開了臍帶,見孩子的嘴被一些粘液堵著,就急忙用手往外掏著,同時吩咐一旁的護士,「趕緊拿過氧氣袋來」
氧氣袋是海珍一進來昏迷的時候給她用的,這時候孩子的情況危急,忽視就趕緊過去把氧氣袋拿過來,這事又意外的發現,安海珍又昏迷過去了。
「王醫生,不好了,孕婦又昏過去了」護士看到後大叫起來。
鐵山娘三步並作兩步地趕緊過來,看樣子這孩子是不保了,要是大人再有個三長兩短的,這不是搖了老婆子的命嗎?等她仔細察看了一番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媳婦身子本來就虛,經過這一番折騰,是累的睡著了,她還听見了安海珍輕輕的鼾聲。
鐵山現在正在門外等著,兒子早就被他用被子抱進來,這個小家伙不久就在父親的懷抱里又睡著了,鐵山把他放到走廊的長椅上,在病房外不安的來回的徘徊著。
「這都有三個小時了。怎麼還沒有動靜?」張鐵山看了看走廊里掛著的一塊鐘表,海珍進去的時候他明明記得是晚上十一點左右,這都凌晨一點鐘多了,怎麼還沒有傳出孩子的哭聲。
他攔住一位出來拿東西的護士,趕緊詢問著︰「大妹子,我媳婦生了嗎?」。護士因為剛才的一番緊張勞作,臉孔有些發白,她看了張鐵山一眼,問道︰「你就是病人的家屬嗎?」。
「對對」張鐵山忙不迭地說道。「生了,是個女孩。大人沒事,只是身體太虛弱,需要在留院觀察幾天,只是孩子有些問題,正在搶救。」護士說完,匆匆地走了,只剩下張鐵山傻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的頭有些發蒙,孩子情況不好,可能會死掉他用雙手捧著頭慢慢的蹲在地上,無聲的哭泣著,眼里滿是淚水。
病房里醫生從孩子嘴里掏出一大團粘液,孩子虛弱的動了動。鐵山娘接了過去,用手提著孩子的小腿,讓孩子倒過身子來,使勁的在那小上拍了**掌,孩子只是虛弱的張著小嘴,發出幾聲蚊蠅般嗡嗡的聲響,然後就沒了反應。
「氧氣」醫生趕緊把氧氣袋拿過來,讓鐵山娘把孩子放到安海珍身邊的被子里,然後把氧氣插進她的鼻子里,而這個時候,孩子已經翻了白眼了。醫生無奈地放棄了。
鐵山娘心灰意冷的來到媳婦身旁,讓醫生把氧氣給媳婦輸上,畢竟有大人在,還愁生不出孩子?只是心里還很遺憾,要是這政策以後不再改動了,這說不準以後就不能再生了,想到這里,鐵山娘也嗚咽起來。
「大娘,想開些吧畢竟是大人要緊,只好大人沒有事,孩子以後了咱可以再生再說我們也盡力了」醫生見鐵山娘流淚,走過來開導著。
「醫生,真是謝謝了讓你們忙活了這麼半天,保住了我媳婦我就萬分感謝你們只是這好歹還是一條命啊?我就是心里有些舍不得我們來的匆忙,什麼也沒有帶?明天一早我讓兒子再好好謝你們」鐵山娘怕醫生誤會,忙不迭的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