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軍……。」有人拉住歐陽小一。似乎是怕歐陽小一做出什麼不妥的事來。在他的手下眼中,歐陽小一是在親眼看著自己的未婚妻在給他戴綠帽子。作為男人,誰都忍受不住,所以有人好心拉住歐陽小一。畢竟不管他現在多難受,那窗戶里面的女子可是齊王的女兒。
小蝦米看見歐陽的手漸漸移向肩膀——他背著刀。
窗口分明傳來女子的笑聲,燭光搖出春意。
而小蝦米則感到一絲異樣的寒意,這種寒意他曾經在可韻姐姐臨死前感覺到過——那是殺氣。
「參軍」跟隨的一幫人顯然也發現不對。有幾個人連忙圍到歐陽小一身邊。勸道︰「頭,天涯何處無芳草。」「是啊,事已至此。」「尊郡主……。」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著。
「閉嘴。」歐陽小一說。
眾人安靜。
小蝦米偷偷滑下馬背,他覺得會出事。他想溜回去找宇文謹搬救兵。
偏偏此時,傻二丫出現在拐角處。傻二丫一見小蝦米就嚷嚷著︰「蝦米蝦米」
一瞬間,小蝦米的行蹤暴露無遺。
小蝦米恨不得丟一塊石頭過去堵住二丫的嘴。
二丫笑嘻嘻地拿著個鵝頸大瓶子跑過來。蝦米不快地問︰「干嘛?」二丫說︰「公子要我送東西。」「公子?」蝦米一怔,然後反應過來——二丫還在游戲里呢
他倆說話的時候,歐陽小一貌似已經做出了什麼決定,只見他甩了手,一個飛身上馬。身手敏捷,衣袂帶風。
「走。」他冷冷說。
身後幾名隨從噓了一口氣。卻又都提心吊膽地看著那橘黃的燈光。
「走」歐陽小一喝道。
于是眾人紛紛上馬。
傻二丫見人都要走了,連忙打住跟小蝦米的對話,沖到路中攔住歐陽小一的馬。那可是戰馬啊眾人驚了一把,若不是歐陽小一反應快,勒住馬頭,勒得那馬一陣嘶鳴——否則馬蹄早從傻二丫身上踩了過去。
「嘿嘿嘿」傻二丫仍站在馬前笑。小蝦米嚇得翻了個白眼。一群戎馬之人不知情,倒嘆這小姑娘好大的膽子。
歐陽小一認出這女孩剛才見過。「何事?」他問。
「公子說,有些人或許需要這個。」傻二丫將長頸瓶遞上——原來是一壺酒。
歐陽小一接過瓶子。眉頭未解,問道︰「你家公子?是什麼人?」
小蝦米一听,連聲「喂喂喂」,暗叫︰「得這公子沒看出傻二丫腦袋有問題嗎?」。
果然,只听傻二丫樂滋滋地回答道︰「香家公子。」
四個字一出口,跟隨者皆忍不住驚訝了一把——香家公子,江湖三公子之一,通曉岐黃,手下之人皆懸壺濟世。據說,此人美貌能與宇文公子持平。不過深入簡出,極少在江湖上露面。以至于成為三位公子中最神秘的存在。
此時,隨從中不少人暗恨自己剛剛沒跟隨參軍一塊去「問路」。
就連歐陽小一也有些驚訝。心中,又浮現出那小孩緩緩睜眼的模樣。于是,收了瓶子,道︰「美酒雖好,此時卻無法喝下——多謝」
于是騎馬離開,眾人連忙跟上。青石巷里,只剩下小蝦米和傻二丫。傻二丫要走,小蝦米卻賊兮兮地拉住她,「等等,看好看的」壞小子指著窗口依偎的兩個人影。
「他們在干嘛?」二丫問。
「親嘴,生小孩唄」小蝦米一臉壞笑。
「那你要親嘴嗎?」。傻二丫居然有樣學樣。
嚇得小蝦米一下跌坐到地上,「不,不要」。
「嘿嘿嘿。」傻二丫從來是只要有好玩的就不放過。小蝦米的額頭被親了一口
「不媽呀」小蝦米一下彈了起來,慘叫著跑走。
傻二丫笑著追了上去。
歐陽小一御馬沖過幾條巷子,經過一個巷子口時,他勒住馬頭——剛剛星光滿地的地方,已經什麼都沒有。
「果然飄然若仙,難覓蹤跡。」歐陽小一道,不知為何,心頭竟然有些失落。
他不知,蘇陌正睡眼迷蒙地在一旁一間屋的床上打了個滾。
「走」歐陽小一說。
「諾」眾人答應。相互對視時,都有些擔心。畢竟出了這樣的事,歐陽小一還得忍著,誰知道他會不會出什麼毛病。
這一行人不言不語地策馬至城牆邊。歐陽小一突然一揚手,手下眾人紛紛勒馬止步——有聲音不但有聲音,前方原本黝黑的夜空中還出現了火光。
「王虎」歐陽參軍命道。
「諾」一個軍士從馬背上翻下來,落地後,以耳貼住地面,不出一會,道︰「報,有百來匹馬,步行人數亦不下千」
「這麼晚,是什麼人?」眾人覺得奇怪。
歐陽小一眼中光芒一閃,道︰「恐怕是亂軍——關城門」
節墨的城門幾乎從來不鎖,歐陽一下令,他手下的軍士立刻紛紛下馬,自行分成兩列,用力將城牆關上。
「上城牆,擊鼓」歐陽小一似乎在一瞬間活了過來。再沒了剛才死了般的模樣,自己帶頭散步並做兩步竄上城樓。
節墨全城都是石頭打造,城樓足有七八丈高,巍峨氣勢不輸于任何險要關卡。歐陽小一上了城樓平台,馬上沖向鼓墩,幸好鼓還保存完好——卻沒了擊鼓搥。
歐陽小一大吼一聲,以拳當搥,直擊鼓面。大鼓發出一聲聲雄渾的嗡響。而歐陽小一眼中看到的卻不是鼓,而是那個春意盎然的窗子。
他恨,他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如此守候,她的腳步卻總是跑向其它方向?
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時候,不懂事的她拉著已是少年的他的衣襟,問︰「你就是歐陽小一?」,他說︰「是。」她笑道︰「那我就是要嫁給你嘍你會把我打扮成新娘子嗎?」。他說︰「會。」
他說會。他是真心地說會。當他知道她就是他未來的妻子時,他就從未忘記過給她的承諾。可是如今,他是要原諒她媽?能原諒嗎?如果他原諒,她會回來嗎?
「啊啊啊啊」歐陽小一的拳頭雨點般落在鼓上。這鼓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韌性端地奇好無比,在歐陽的鐵拳下居然不壞,反而響得愈發歡暢。
歐陽大喝一聲,躍起一腳,鼓巨響了一聲。
他落地時踫倒了一個東西——那個鵝頸瓶子跌倒在地上。細長的瓶頸摔斷,一股濃香在空氣中蔓延。
歐陽一把抓起瓶子,苦笑一下,高高舉起瓶子,讓那辛辣的液體順著斷口淌進口中。
鼓聲驚醒了早睡的節墨人。宇文謹等人從四面八方趕來。
歐陽小一料得不錯,如今天下不穩,來者正是近日在齊地興風作浪的一股「起義」亂軍,名喚「順天教」,教主王順宣稱自己是如來佛轉世,前來解救天下的苦人。仗著動亂不斷,民心不穩,他的教眾越來越多,漸漸有了稱王建國的意思。他的套數雖然常見,卻有個不錯的軍師。這個軍師建議他趁早收取節墨——節墨無兵馬,倒是有空房可以招兵買馬,易守難攻,還有個年幼的秦王。
他的如意算盤就是拿下節墨做發家的地盤,如果能逼著小秦王也「順天」的話,他「順天」的名聲也立馬大震。
宇文謹躍上城樓,一眼就看見了鼓旁喝酒的歐陽小一,緊接著看到了越來越多越來越近的火把。心中暗嘆︰「好險宇文公子所想不錯,果然有人打節墨的主意,是我疏忽大意了幸虧此人發現異樣,否則今晚恐怕就是節墨的忌日。」
「頭?」一名漢子問宇文謹的意思。
宇文謹點頭。
于是一只信鷹擊破夜空,翱翔而去。此時,肉眼已經可以看見火把照耀下紅底黑字的「順天」旗幟,馬匹當先,少說也有一兩百匹。
而此時,節墨加上商戶也不過兩百來人,不足三百。因為貧窮,節墨人口遠遠少于一般漁村,竟然只有三十來戶人家,一百來口人。
城門的門閂被鎖上。百年節墨的設計還是非常周到,宇文謹仔細地看了石門,確信無恙。
「頭我們沒武器」一個漢子說。
宇文謹皺了眉。
城樓上的人越來越多。無數人看著他,畢竟,在眾人眼中,宇文謹是此時最有說話權的人。
三百節墨老幼婦孺,如何對抗這上千亂兵?
「已發了求援信,只要拖上一天,最多兩天,援兵可到。」宇文謹故作輕松的說。
可是他心中也明白——一天時間,三百人馬守城,談何容易?
「有沒有弓箭」一個女聲響起。只見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跟著張遠山一塊上了城樓,他倆手牽著手。
一個酒壺擲在地上。眾人看向酒瓶處,這才發現,城樓上有個從來沒見過的青年男子。
「……你。」和張遠山攜手的女子有些驚訝。
那青年男子卻一抹嘴邊的瓊漿,大喝一聲︰「點起火把來歐陽小一在此誰能入關」借著醉,他一把拔出肩上的大刀。猛喝一聲——手起,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