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城小聲說︰「娘娘因為行動不便又貪玩耍,特意選了靠近花廳的房間而不是東廂的主房。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們。可是剛才那位隱煞小兄弟初來乍到,居然在听到娘娘時毫不猶豫地看了花廳後間一眼。」
這確實有些奇怪。若是以前,可能還能理解為是聞到蘇陌的香味,可是如今的節墨,z正值初春,滿城雅香紛飛,蘇陌的府邸內四處又囤積著祭祀要用的香料,更是難辨。
宇文謹皺了眉。
柯城又道︰「頭,隱煞小兄弟是不是也善于使用那種薄如紙的柳葉刀?」
宇文謹雙目一亮,緊接著說道︰「不該想的別想。」
似的,別想,鬼琰是鎮南王的左右手。
但是他自己卻看著鬼琰離開的方向,握了握拳。
蘇陌發燒,節墨卻並不太平。
一夜之間,皇陵山入口又多了三具尸首,跟之前的一樣,是東瀛人。
「仍然有娘娘的畫像。」宇文謹不解。
「是找娘娘嗎?按說他們找娘娘也該往府里找,怎麼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上面去送死啊?」眾人奇道。
與此同時,一些東瀛的船只開始在海面上露頭。
這些船只的桅桿上飄著耀眼的血紅桔梗紋旗子。這些旗子告訴節墨,來者是鼎鼎有名的東瀛海寇。
「不想活了,居然欺負到我們海賊頭上來了。」一個大漢道。
恐怕沒人會想到,一派祥和的節墨城里駐扎著最可怕的海寇隊伍——海蛇。
張遠山思索了一下,道︰「這些船很奇怪,不打旗,不靠近,也不見小船來往。似乎是在等什麼。」
倭寇的船驚擾到了這個安靜的小城。許多漁民開始猶豫,寧可放棄下海。太平港的船只也不敢靠近。
宇文謹道︰「今年必定是一個多事之年,還是小心為妙。」
盡管如此,倭寇的船卻只遠遠地張望。一連幾天,皇陵山上都有死人。除此以外,別物異狀。
直到一天早上,早起的人而突然發現有幾艘沒見過的多桅大船出現在海面上——那是沙俄的戰船
整個節墨頓時向陷入恐慌之中。
「難道沙俄內部的戰事也轉到了這?」宇文謹不解,不解鬼不解,這種情況,他們已經不能不出手了。奇怪的是倭寇的態度,既不跟沙俄會合,也不跟節墨來往。
「難道想坐收漁翁之利?」張遠山不解。
府邸之內,人來人往。
「娘娘好些了沒?」宇文謹大叔問。
「今天似乎有了些精神,只是不愛吃東西。」一個節墨人回答。蘇陌府中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宇文謹的兵士,一種就是節墨人。
「請娘娘掛帥。」宇文謹說。
小蝦米諾了一聲進去,不久,二丫背著戎裝的小蘇陌出來。
蘇陌的性格中有一點甚好,雖然嬌氣又有點笨,但是到了遇到大事的時候倒是當仁不讓。
宇文謹令柯城帶人關閉前後城門,嚴守城防。自己與蘇陌等人上了大船。
沒有打出海蛇的旗號,但是他們規整的行動,顯然已經讓沙俄那邊有些模不著地。在這些沙俄船看來。節墨應該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地方。他們不明白為何突然出現這些訓練有素的壯漢,又有東瀛船在側。
「那個就是如今的小秦王,也是皇貴妃。」一個人指著一個白點說。
「小女圭女圭。」領船之人輕蔑一笑。這一笑注定他的輕敵會讓他死得很慘。
而宇文謹這邊則不敢大意。
「他們的船都設有火炮口」宇文謹道。
「我們的有嗎?」。
「海蛇的船有,但是未運來節墨。」宇文謹回答。節墨的都是普通漁船。
小蘇陌吃力地看著前方,她病未痊愈,上船一吹風,加上船只搖晃,有些不適。
「不過我們有弩箭。」宇文謹說。
自從上次順天教事件之後,蘇陌令人做了很多弓箭,自然就有強力的弓弩。
剛剛說完,沙俄船只便發射了一排炮彈。
震耳欲聾的聲音,伴隨著高大的水柱,像是一把把耀武揚威的劍,在眾船面前彈起,落下。
小蘇陌意識道︰如果有軍隊,還應該要有水軍,有了水軍,就要裝備火炮。
在火炮面前,再好的武功都是白搭。
思索間,船只被海浪推得劇烈搖晃。不知不覺間,竟然與東瀛海寇越來越近。
宇文謹在轟響聲中下令,他說什麼,蘇陌沒听清楚。但是不久,就有一些小船被放下去,在漫天箭雨的掩護下艱難地朝沙俄大船前進。
東瀛船不動聲色地避開幾海里。
「我也要火炮。」蘇陌的眼楮開始放出光來。
火炮驚人的攻擊力深深震撼了小家伙的心。
此時,與沙俄船只的力量懸殊,讓人捏一把汗。
但是宇文謹大叔臉上沒有憂色。
在他看來,這些只會浪費彈藥的沙俄人,不是他手下的對手。
火炮連轟之下,蘇陌他們的船與東瀛船擦肩而過。巨大的爆炸聲,掩蓋住了對面船上的驚訝聲——東瀛人看到了與畫上一樣的蘇陌
不是一樣,比畫上更好看。戎裝的蘇陌,看上去就像是王母的侍童。東瀛人的船突然熱鬧起來。
一個人從甲板下鑽了上來。
在擦身而過的那一霎那,東瀛人突然開始集體呼喊兩個字「小妹小妹」他們的語調很生硬,可是那齊聲的小妹讓蘇陌心中一個激靈,猛地回了頭。
在兩艘船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她看見對面船上有一個幾乎已經忘記了的身影。二哥
沒錯,是二哥已經換了東瀛人的裝束,秀氣的臉上也多了幾道可怖的傷痕,可是蘇陌仍然認得他。
原來他沒死。原來他還記得來找我。小蘇陌的眼淚一下在眼眶中打轉。
「忍住,別答應。」宇文謹大叔見狀走過來說。
蘇陌明白,如今的她已經不是那個等哥哥的小蘇陌,她是秦地郡主秦蘇陌。就算哥哥來接她,她也已經回不去了。
蘇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艘船慢慢錯開。
「別答應,你二哥他會懂的。」宇文謹說。
在錯開時,蘇陌明白到,她永遠都不能再回家。那個家,已經沒了大哥大嫂,沒了念書的二哥,甚至沒有了傻乎乎的她。
「原來那些東瀛人是他派來找你。可是為何有人故意把他們往皇陵山上引?」宇文謹大叔不解地道。
蘇陌搖頭,她已經淚流滿面。
她現在很開心,她總算知道,自己沒被丟掉。
「娘娘,恕我直言,您最好再看一眼你二哥——以後你們不一定再有這機會。」宇文謹大叔說。事實上,宇文公子曾經下令要宇文謹找過這位二哥「滅口」,不過宇文謹沒找過。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混去了東瀛。
于是蘇陌抬起頭,看著那船。頭一次,她覺得那些東瀛人的臉不那麼可惡。「或許他們曾經救起了我哥哥。」小蘇陌心想。
那艘船漸漸安靜下來,似乎也在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時光,它再次追上蘇陌的船。
這一次,蘇陌看見二哥手中舉著一個小嬰孩。小嬰孩胖嘟嘟的臉,蘇陌終于哭了出來,那一定是二哥的孩子。
這兩艘船的奇怪舉動引起了沙俄船艦的注意。有人問︰「那些東瀛海寇要干什麼?兩艘船靠得那麼近。」
「是進行什麼交易嗎?」。有人附和。
只見二哥將小孩放了下去,鄭重地跪在甲板上朝宇文謹等人鞠了一個躬。即使沒有語言,但是那一霎那,所有漢子們都明白了這個鞠躬中的含義。幾乎是不約而同地,蘇陌船上的好漢們抱拳回禮。
二哥站起轉身哇啦哇啦地說了什麼。兩艘船的距離終于拉開了。
隨著一陣海螺響,所有的東瀛船像活了似的都動了起來。
沙俄人道︰「怎麼回事,交易達成了嗎?為何東瀛船沖了過來?」
不愧是跨洋的海寇。東瀛人的海船遠比節墨的漁船要輕巧快速。而他們的行動力,讓身為軍人的宇文謹等人也不得不佩服。
只見一瞬間,東瀛的海船陸續靠近沙俄的戰艦。說是陸續是因為東瀛船顯然有豐富地跟火炮船作戰的經驗,他們有意繞開火炮密集的兩側,而是從前方巧妙逼入。
「我知道了火炮遠射的距離是一定的而且沒打一炮,需要休息。靠近船身的話反而打不著只要掩護夠好,就能上船」宇文謹拍手贊妙,「真不愧是橫掃東南海的東瀛血桔梗。這速度,太棒了——來人,全力掩護東瀛兄弟登船」
東瀛船輕巧,東瀛海賊的速度更靈巧。不多時,漫天弓箭下,就看見無數個飛虎爪像蛛絲一般伸向沙俄的船。
與此同時,節墨漁船上的強弩全力壓制對方的火槍手。而海蛇的小船也有許多到了沙俄大船附近,更多的飛虎爪引著無數海蛇躍入敵船。
兩幫子人如同撲入羊群的餓狼,你出刀,我掩護;我射箭,你擋人。抱著一切金發碧眼的家伙都是敵人的想法,兩撥子語言不通的黑發人配合默契。
「海蛇和血桔梗聯手——這幾頭沙俄羊真夠可憐的。」一個大漢抱手笑道。
果然,離開了火炮的強大威力,肉搏戰中的沙俄人脆弱地就像是一排黃瓜,完全不是彪悍的海蛇血桔梗的對手。沙俄船多半在海中打轉,有一艘船妄圖逃走,結果被自己的友船一枚火炮燒著,不久,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整個船化作一團火紅色的火雲,碎片在大海上騰起十數丈。
照亮了整個節墨。
按照蘇陌的意思,節墨的人將沙俄肥羊的所有物品都留給了血桔梗。兩大海賊們雖然語言不通,但是相互一笑拍拍肩膀,倒也其樂融融。
節墨人只帶走了還活著的洋鬼子,兩隊人馬裝作素不相識在海面上分道揚鑣。只有蘇陌,看著那片漸漸消失的船,哭了個稀里嘩啦。
從那之後,血桔梗再沒在節墨與太平港附近的海上出現過。
而蘇陌,也沒有再說「二哥,接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