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一渦,雨一梭,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一個聲音道。
小蘇陌從椅子上抬起頭來。原來是宇文公子。
見是宇文公子,蘇陌有些失望。
月色已濃,卻不見鎮南王身影。
「他待會就來。」宇文公子說,「蘇陌,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蘇陌搖頭,並微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學會了騙人。正如宇文公子當年所說,她是個騙子,一個傾國傾城的騙子。
宇文公子轉身而走。蘇陌看著他的背影,想起很多年前初見他時的驚艷。是他,改變了蘇陌的命運,可是這次,只有蘇陌能扭轉他們的命運。
蘇陌等著鎮南王。
桌上,放著一串香珠。這是蘇陌費盡心思串的。
「咳咳」門口有人故意咳了兩聲,蘇陌抬頭,頓時心頭一暖——他到底還是來了。
鎮南王走進來。臉色卻並不怎麼緩和。盡管蘇陌穿著很襯她的粉色宮裝,盡管這模樣連宇文公子都忍不住夸贊,可是鎮南王並不多看一眼。
蘇陌有點小失落,又馬上笑道︰「太好了,你來了,我有東西送給你」
鎮南王冷道︰「嗯?」
「這串香珠,跟我的香味很像,帶上它,就好像我總在你身邊呢」說得這麼直白,蘇陌自己都有些臉紅。
鎮南王看了那珠子一眼,拿了起來。蘇陌一笑。
鎮南王又將它串到了手上,蘇陌微笑咬唇。
緊接著,鎮南王道︰「太小,不合適。對了,剛好听見一些兵士嫌帳篷氣悶,這個給他們燻燻剛好來人」
門外走出一個小兵。
「這串珠子獎賞你」鎮南王根本不看小蘇陌的表情,將那香珠遞給那不知名姓的小兵。小兵喜不自勝。
再回頭,鎮南王以為蘇陌會哭。卻看見蘇陌眼楮里有失望,卻仍在笑。
「也好……,那我們去看花吧」蘇陌笑著說,「看,琉璃燈」
蘇陌弄出一個小小的簡陋琉璃燈,里面裝的是一顆夜明珠。蘇陌竭力「站」起,一咬牙,拉過鎮南王的大手,沖出帳篷。
月光正好。滿地錦華簇擁,絹綢扎成的蓮花永開不謝,花海連綿,各色燈光搖曳,竟真有幾分幾年前太平港的影子。
「嘻嘻真好看」蘇陌心滿意足地說。
「足足三萬兩銀子,士兵連京城的死人綢緞莊都搶了,當然好看。」鎮南王語氣中有些譏諷。卻不得不承認,月色燭光下的蘇陌美得不似凡人。有那麼一霎那,一向執著的他甚至覺得,只要她喜歡,花再多錢都無所謂。
色令智昏,指的是不是就是這樣?
蘇陌拉著鎮南王的手,輕輕一笑道︰「我們去橋上喝酒好不好?」
「哦?您會喝酒?什麼時候學會的?在宮中跟我皇兄一起嗎?」。鎮南王說。
蘇陌似乎沒听懂這話里令人心寒的諷刺。
只保持著她神仙般的笑,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光輝燦爛的燈火美景。她用力地扯著鎮南王的手,即使有好幾次鎮南王似乎想甩開。小蘇陌不肯放,豈料她越不肯放,鎮南王的臉色那種鄙夷與嘲諷就越盛。他在想什麼,蘇陌不知道,蘇陌只無比珍惜地看著眼前的璀璨,連同星空都恨不得裝進心里去。
「到了」蘇陌喜道。
原來,在這軍營燈海之後,有一個彩絹搭成的花亭。亭中四周是人高的彩綢花束,亭子垂著輕紗,微風襲襲,酒香暗送。
一天之間,造就這樣一座只屬于她倆的小小天地,蘇陌應該費了不少心思。鎮南王看著這外人無法看到內部的亭子,心中一痛,看著笑意盈盈的蘇陌,想︰「你有這麼想當皇後嗎?」。
「請坐」蘇陌笑嘻嘻地說。
鎮南王坐下。
蘇陌認真地看著鎮南王坐下,生怕少看了一點一滴。
「嘻嘻,這是我自己炒的小菜。」蘇陌開心地說,「嘗一點嘛」
鎮南王看了一眼,那是五碟普通下酒菜。雙黃蛋、炒花生、拌海帶、切燻肉還有一碟腌漬蘿卜干。他說︰「嗯,很好。」心中卻想︰「真的是你炒的?這麼簡單的菜,你有‘親自’的必要嗎?就算是你炒,連站都要拼命的人,你這是何苦?」
蘇陌受了夸獎,紅了臉一笑。鼓起勇氣說︰「伙頭軍們幫我想了很多辦法,我才弄好這五個菜呢。別看簡單,可是我弄了整整一下午。我……要是你喜歡吃就好。」
蘇陌說完這句話,心中忐忑不安,自己臉越發地紅。
鎮南王不嘗菜,只冷道︰「嗯,好。」
或許是因為害羞,小蘇陌早已轉過了身,沒看到他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轉過身的小蘇陌,偷偷地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地笑著說︰「那……我以後經常炒給你吃。」
這是個不會實現的謊言。
鎮南王篾笑一下,道︰「好。」手中筷子應聲折斷。
蘇陌听到筷子折斷的聲音,驚訝地回頭,訝異道︰「咦,這筷子這麼不好嗎?——要不,我們喝酒吧這酒是……。」
小蘇陌連忙去倒酒。
「不用了」鎮南王突然一把推開蘇陌來倒酒的小胳膊,他推得極重,蘇陌又沒來得及防備,酒壺一下便打落在地上。地板也是鋪著厚絹的,酒壺未碎,酒卻潑倒了一地。
「干脆連喝酒這一步都省了吧」鎮南王唰地站起來。
「什麼?」小蘇陌不解。
「這酒是你特意調制的對嗎?」。鎮南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他畢竟也見過不少妃嬪勾心斗角,特意調制的酒中總少不了讓人春心難耐的藥物。
「是啊。」蘇陌不解。那酒是她特意調制的,為了有蓮花的香味。
「呵呵,用那麼麻煩干什麼?」鎮南王袖子一掃,五碟蘇陌蘇陌費心炒制的小菜悉數掃到地上。
「你干什麼……。」小蘇陌訝異。眼中有淚光隱隱。這不是她想要的回憶。
她沒說完,因為她的小唇被鎮南王堵住。一霎那間,小蘇陌的腦海一片空白,只覺天旋地轉。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和他,所有的景物都在瞬間模糊不見,她的思維一下變成虛無。與此同時,還有一種奇怪的酥麻與甜蜜。鎮南王強行將她按倒在亭子軟絹上,一只手往蘇陌的胸口才發育起來的圓潤模去。出于少女的本能,蘇陌下意識地想去阻攔。誰料鎮南王的手一轉方向,握住了蘇陌的下巴,蘇陌下意識發出一聲嚶嚀。豈知,她檀口一張,鎮南王的舌頭便大肆侵入。蘇陌想要推開他,一雙手卻被他緊緊鎖住。
「嗚。」蘇陌申吟。只能任由鎮南王肆虐。
嬌小的身子不自覺地在鎮南王的身軀下掙扎扭動。
鎮南王松開了她的唇瓣,又吻上了她含香的脖頸。蘇陌的皮膚極細膩,加上她的身子不斷地在自己身體下扭動。鎮南王身子里的火星終于變成烈火,席卷了整個軀體。
「不要」蘇陌想阻止鎮南王不斷下移的唇。嘴卻再次被鎮南王的唇堵住。她的害怕頓時化作驚恐的嗚咽。
隔著裙子,蘇陌感到鎮南王的手正在模索她身上一些從未被侵犯的部位。羞恥和委屈一起涌上蘇陌的腦海。「嗚」鎮南王的手終于漸漸伸去蘇陌的禁地,隔著粉色的紗裙,蘇陌驚恐地感覺那首在一寸寸地下移
「嗚」蘇陌終于推開了像餓狼般的鎮南王。
「怎麼了,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鎮南王抬起頭喘息著說。他在笑,可是眼神中有怒火也有蔑視。
蘇陌從沒見過這樣的鎮南王。
「說,你喜歡怎麼樣的?看來我哥哥沒少教你。」鎮南王戲謔地將手指伸進了蘇陌衣襟,握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柔軟小胸口。
也就是這時,他突然意識到蘇陌在發抖。沒錯,是發抖。
小家伙臉上全是淚,正奮力想掙月兌自己。
「你在說什麼?」蘇陌甩開鎮南王的手,護住胸口說。
鎮南王逼近蘇陌,邪笑著說︰「你裝什麼?水魚之歡難道你要裝作不知?呵呵,怎麼?剛剛不是熟門熟路的嗎?你跟我皇兄這麼多年,可不要告訴我你還是清白身子。呵呵,剛不是還說要天天炒菜給本王吃嗎?——你不是一門心思在盤算本王嗎?你不是看著一棵樹倒了要抱另一棵嗎虧我……。」鎮南王打住話頭。
他看見蘇陌眼神不對。
即使在狂怒之中,蘇陌的眼神也讓他心神一滯。
蘇陌漸漸抬起眼睫,那眸子里全是悲傷。一瞬間,鎮南王意識到,自己可能錯了。
蘇陌在發抖。真真切切的發抖。
一陣涼風吹來,鎮南王忍不住想去踫踫蘇陌的眼。
可是這回蘇陌自己別過了臉。
蘇陌露出一個笑容,淡淡地說︰「我知道了。」
「……。」鎮南王沒說話。
「我知道了。」蘇陌含淚說,不知為何,她還是拼命在笑,「本來想,只要你能記得我就好。現在蘇陌才知道,想記住這些美好的,只有蘇陌自己。真好笑,原來你那麼討厭我。——蘇陌給王爺添麻煩了。」
「蘇陌……。」蘇陌的笑,讓鎮南王心中沒來由地痛。
「也好,蘇陌這下再無牽掛。」蘇陌反而開心地說。
她推開鎮南王。用盡力氣,靠著凳子站了起來。
鎮南王這才注意到,蘇陌那邊的椅子上原來有個盒子。
「難道是她今晚的第三樣禮物?」鎮南王心想。
卻看見蘇陌默不作聲的將盒子打開,迎風一丟——那里面居然是無數紙片。紙片猶如剎那放飛的飛花蝴蝶,穿梭縈繞在這燈海之中。此時此刻,雖美,卻美得讓鎮南王心悸。
再回首,蘇陌早已經穿過花亭。只在燈海中留下一個朦朧的背影。
許久,鎮南王下意識抓住一片紙片。
「這是……。」
那是信紙,用來綁在青鸞腳上的那種信紙紙上寫著一個「南」字。鎮南王心中一顫,再拾起一片,「自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這難道就是那兩年他沒有收到的信?
鎮南王站起。
夜風冰涼。吹來亭上蓮花酒香。鎮南王拿起壺,灌了一口殘酒。
酒不醉人,心亂如麻。
不多時,來了許多小兵熱火朝天地忙著拆除花燈。
「何故拆燈?」鎮南王眯著眼問道,「娘娘難道不看了嗎?」。
「剛剛娘娘交待,說不該留的,徒留也是無用。令小的們火速拆除,一並燒了,一點影子都不要留下。」一個人回答。
「娘娘說,做得好的,還有十兩銀子的賞銀哪」另一個士兵歡天喜地的說。
鎮南王跌跌撞撞地離開花亭,走到蘇陌帳前。帳內燭火已滅。小蝦米正在門口分發銀兩。見鎮南王橫沖直撞,伸手攔住鎮南王,道︰「娘娘有令,身體不適,請勿驚擾。」
鎮南王苦笑一下,道︰「告訴娘娘,是我不好。我來負荊請罪。」
「娘娘睡了,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小蝦米慣了的囂張。
鎮南王看了那帳子兩眼,失魂落魄的離開。
「他走了?」帳內,蘇陌問二丫。
二丫道︰「嘿嘿。走了。噓,他沒看見我們,我們贏了」
蘇陌一笑。手一捂嘴,又吐出一口血。
「哎呀又吐血了」二丫驚得一跳。
「二丫,沒事。幫我拿我常穿的衣服來。這些華衣,好歹我也穿過了,不算委屈它們,通通都燒了落個干淨。」蘇陌說。
「好耶好耶!」二丫听說又可以燒東西,樂得屁顛屁顛。
小蘇陌也笑。用袖子拭去嘴邊的血痕。然後伸手,將那柄銀絲匕首藏入靴中。
那天黎明時,有個人影披著霞光出現在皇城門口。
她拿著琴,踏著晨光,仿佛從夢中走來。
一個戴面具的人攔住她。
她伸出手——那是一個空的瓷瓶——「我要見鬼琰。」她笑著說,眉眼彎彎。靴中的匕首隱隱地發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