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苒從四小姐的浣花苑出來以後,便去廚房尋姐姐和娘親。左右瞧著,這才意識到今兒這寧樂府必然是有著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要過來。這張燈結彩,四處都布置的這般好看,不禁猜測,今兒來的究竟會是誰?
入了廚房,卻看到那些廚娘丫鬟們四處忙碌,而自己的娘親安大娘則在那兒精心的做著點心。
「安大娘你家女兒阿苒過來了。」一旁眼尖的嬤嬤瞧著安苒探頭往里面瞧著,便叫道。
安大娘微微皺眉,向安苒那邊瞧了一眼︰「你好端端的在四小姐那邊教刺繡,怎得跑到這邊來了?」
安苒吐吐舌頭,說道︰「那邊的事情完了,所以才過來瞧瞧的,娘,這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說白了,楊氏就是圖她年紀小,還會繡花,可以在教四小姐繡花的同時,還能與她當玩伴。
「你一個小孩子家的,在這兒只有添亂的份,既然你無事可做,那就早些回家,前些日子你嚷著說買些花種子,我這也托人給你買回來了,放在家中的桌子上,你自己尋著玩吧。」
一听到自己心心念著的花種子被娘親買來,安苒心里非常高興,連連點頭,準備回去。
「阿苒,先等一等,」安蕙叫住安苒,拿著一旁的抹布擦了擦有些油膩的手,取出一個小食盒遞給安苒︰「這些東西你先拿回吧。」
「這是什麼?」那食盒極其精致,紅木的盒子上面是彩繪的牡丹,一看,便知曉是大戶人家才用得起的東西。安苒琢磨著,這東西想來也是寧樂府的,只是不知里面是什麼東西。
安蕙笑著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這些是太太那邊今兒送的,說是大廚房辛苦了,特意賞些杏仁露,說是讓咱們嘗嘗鮮。」
安苒心中有些小期待,說︰「那行,我將這食盒帶回去,恩,回頭要不要再把食盒送回來?」畢竟是寧樂府的東西。
「那倒是不用,等明兒我與娘親過來的時候再送還也不遲,你又何必多跑一趟?」
「嗯,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安苒點頭,將那食盒拿好,便向安蕙告別。
安苒回到家,一眼便瞧見桌子上的一個黃色小紙包,心中猜測著里面的東西,會不會是娘親說花種?放下食盒,便迫不及待的打開那紙包,一粒粒的小種子安靜的躺在那紙包里。果然是啊!安苒開心的笑了,看著那些種子,就想起前世開花店的種種,不得不說,她是真的很喜歡種花養花,暗暗想著,就算不能開花店,至少也能當興趣吧?
上次和娘親說,想要虞美人和除蟲菊的花種,也不知曉這紙包里的種子是不是。再次將紙包合上包裹妥帖,卻發現這紙包的反面居然寫了三字,‘除蟲菊。’
只有除蟲菊?安苒心中琢磨著,想起那日說起著種花的時候,娘親好似對那些花名都不怎麼熟悉呢。那會子還擔憂這個世上那些花都不是這個名,可是現在瞧著這一紙包的除蟲菊,倒是放心了許多。
回憶著那些種花的程序,安苒去了廚房舀了些水將那些種子浸泡在水中。之後便從房間里將這幾日和姐姐一起打的絡子放在籃中,準備去賣絡子。
安苒走在榕樹胡同里的心情倒是極好,哼著小曲,漸漸的卻聞到隔壁華家屋子里傳來怔怔藥香。就算安苒不去看,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想是華夫人又再為自己的夫君熬藥了。
說起這個華家,安苒到很是感激,她娘作為一個寡婦,自是收入很少,所以連個好些的房子都租不起,若不是這華先生是個大善人,將自己的一套小院子租給他們住,估模著安苒他們現在還三個人擠在一個小房間呢。而且這華先生是個極好的先生,安苒雖然是個女孩子,可他還是在沒有什麼報酬的情況下教安苒識字。
華家的房門打開,出來了一位極其清瘦且神色黯然的男孩,他身形消瘦,穿著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青色布衫,其中還有些地方縫了幾個補丁,面容很是白皙,可是憔悴之色極其明顯,雖然,在安苒看來這個男孩長的算是不錯,可因為年紀不大,面容沒有張開,充其量,也就算是個俊秀。
「小錦哥好。」安苒笑著向他打著招呼,對于這位小房東和從小的玩伴,安苒一直都很客氣,垂眉,她便瞧見了華錦棠手中的那張用來抓藥的單子。
華錦棠微微有些晃神,見喚他的人是安苒,說︰「阿苒妹子,你這是要去寧樂府嗎?」。
安苒搖頭,呵呵笑著說道︰「不是啦,今兒我已經去過寧樂府了,現在是拿著這些絡子去賣錢。小錦哥你這是要去善安堂抓藥嗎?」。她的睫毛很長,忽閃忽閃的很可愛。
華錦棠笑著點頭,似乎比以前又清瘦了許多,卻還是盡量顯出自己精神的一面,「可不是嘛,我這就是去抓藥的。」
「小錦哥好厲害呀,上次姐姐生病的時候,我便想要抓藥,可娘親都不讓。」說罷,便想起了什麼,從那籃子里拿出一個墨綠色平安祈福花樣的絡子遞給華錦棠,「小錦哥,這個是我自己編的,送給你。」實際上華家現在的狀況真不是很好,華家原本的積蓄本來是要留著給華錦棠去科考,而現在華先生重病纏身,華錦棠連去個好的書院讀書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自己在家中念書。
絡子本身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可禮輕情意重,華錦棠心中暖暖的,「謝謝。」
安苒挽著籃子去了街口,一邊走著一邊叫賣,她年紀雖小,可這條街是自己從小便走熟的地方,大部分在這擺攤的人自己也認識。
「呦,安家的閨女又出來賣絡子了?可真是懂事,你怎麼沒和你姐姐一塊兒出來?」路旁買菜的大娘笑著問。
安苒呵呵笑著,便隨意的解釋了一下,絮叨了兩句就繼續叫賣絡子。
「你那有什麼好看的絡子?」一位姑娘細細軟軟的聲音傳來。
安苒抬頭,看到的是個熟悉的面孔。「玉墜姐姐?」
此人正是四小姐身邊的丫鬟玉墜。
「呵呵,我本是幫著小姐出來買繡線的,卻不想在這兒居然能瞧見阿苒。」玉墜笑眯眯的看著她,她說話的時候揮揮袖子,安苒再次聞到那山茶花的香氣,暗想現在都流行讓自己問起了香噴噴的?以前好似頂多就是燻香什麼的,而且還限定是那些有錢人。
「這樣啊,我還只當今兒寧樂府來了什麼大人物,你們也都忙碌著呢。」安苒笑著說道,心中卻對那個所謂的大人物究竟是誰,好奇的不得了。
玉墜拿著帕子掩著唇輕笑一聲,低頭在安苒手中挽著的籃子里翻來翻去,嘴里念叨著︰「什麼大人物?還不就是個商販?」口氣里透著一股不屑,看著那一籃子的絡子,又道︰「阿苒妹子,你這兒的絡子還真是好看呢,我這有些小姐前兒挑的掛件,正愁怎麼裝飾,既然你會打絡子,那改明兒我便讓你來做吧,大不了我給你一樣的價錢就是了。」
有生意上門,安苒自然是樂意之至的,她笑呵呵的點頭說好,隨後便又提到︰「玉墜姐姐這提議極好,不過啊,我也不敢邀功什麼的,這些絡子,有好些都是我姐姐做的,所以啊,你若是讓我做,可要先指明好花樣,若不然,我可不保證做的便是你們能滿意的。」
玉墜點點頭,「這個我曉得。」說罷便又挑揀了一時,還真選了好些自己喜愛的絡子,就取出荷包詢問價錢。
「這些絡子本就不值錢,玉墜姐姐你直接給我十文錢就可以了呢.」安苒笑眯眯的說道,默數著剛剛玉墜選的絡子大約有十二三個。
「玉墜姐姐剛剛說是商販?可是我去廚房瞧我娘親的時候,看著也不似那個排場呀?」安苒終究是好奇。
「恩,听說那人有錢的厲害,好似還是什麼余杭的首富?听著到也新鮮。」玉墜平日里只對浣花苑的事情上心,「我家小姐最近得了好些山茶花的香囊,可好聞了,要不要我給你弄個帶帶?」
安苒搖頭表示拒絕,心中想著那個余杭首富,那應該不是一般的有錢吧。安苒默想,雖然這不是自己熟悉的歷史,可大體的狀況到也沒有太大的差別,而余杭,想來也與前世的余杭沒有什麼差別。江南魚米之鄉的首富?那豈不是會富的冒油?
玉墜自然不會知曉更多的內幕,只是與安苒聊了一些其他的話題,就拿著那些絡子與安苒道別。
安苒繼續賣著自己的絡子,心中卻盤算著那些除蟲菊泡在水里的時間是否足夠三個時辰,還有就是自家那個小院子似乎還要先除一下雜草。
她一邊賣絡子,腦中卻在為家里的事情發愁。不管是賣絡子繡花還是在寧樂府做工,所得的錢都只剛剛夠房租和吃食,而娘親還固執著要存一部分說是當以後兩姐妹的嫁妝。可是,這樣就算存很多年,那些銀錢也是寥寥無幾。何況娘這兩年的身子也不若前幾年,還要天天去寧樂府干活。這樣下去,日子真有點過不下去了。
安苒今日在街上走著,見好些女子身上都掛著香囊,心中便漸漸有了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