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弗陵的面前擺著一個碩大的包裹。讓所有人震驚。長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是火浣絲,從未想象到,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多火浣鼠。劉晙的眉擰的很緊。他在猜度著,是什麼樣的人,竟然能獨步西域,獲得如此之多的火浣絲。
「火浣鼠生長在火山口的岩漿旁,姜浪萍還是不是人?」他喃喃自語。
劉病已站在他的身後,探頭探腦的看著對面那一大堆黃白色的毛發。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陛下竟然命他隨晙一起入宮。他不是挺討厭自己的嗎?如今是怎麼了?竟然性情大變。他在心里不斷的嘀咕著,嘴上卻一直沒有任何話語。
「長煙,此物交給你,務必以最快的速度織成布匹。」劉弗陵緩緩說道。眼神深處閃爍著讓人難以理解的興奮。
「捻成絲線,再紡織,怕是也要半個多月,這是最快了。而且還需要有其它的織女幫忙。」她為難的說道。
這些毛發極其堅硬,怕是迄今為止,最難的一項任務。長煙的眼里,仿佛卷起一絲憂慮。
「好,你要多少人手,朕都調給你,只是,必須在三日之內完畢,可能做到?」劉弗陵決然道。
「三日太緊迫了,不過,既然陛下有需要,長煙不吃飯,不睡覺,也會幫陛下完成。」她堅定的看著劉弗陵。
自得知譽的死訊,她本是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但,自從來到宣室殿,劉弗陵如同一道春日的朝陽,將溫暖的光束灑向了她內心最寒冷的地方。多少個夜里,他和她講柳伶,將他們曾經相依為命的點點滴滴。她忽然間感到,這個男人距離自己,是那樣的近。
晙轉過頭去,長煙總是能讓他的心微微蕩漾。
「還有,朕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此事,晙,今日便將長煙接到你府上。」
晙忙點點頭。他早已習慣不問原因。在君王面前,他絕對服從,在陣前,他必須絕對的被服從,這就是他,魯世子,劉晙。
劉病已卻撇了撇嘴。他不喜歡陛下的神秘兮兮,他從來都不喜歡這個人。他的身上,沉澱著太多的陰郁和悲傷,與其對著他,他寧願選擇飛鷹走狗的惡棍生活。然而,當看見晙望著長煙的眼神時,他的臉上卻頓時浮起一抹笑意。
長煙跟在晙的身後,一聲不吭。晙也只是皺著眉頭不言一語。劉病已百無聊賴,剛一進門,便到處叫嚷趕緊關門。踫巧李弋兄弟也剛從魯國返回。眾人聚在一處,商議著下一步該如何。大家知道長煙是陛下的心月復,自然也不加避諱。
晙負手而立。听著李弋匯報會魯國的種種境遇,當听聞父親游移不定時,禁不住暗自搖頭。幸而,自己率先表明了立場,否則,他不一定又會做出不明智的投機之事來。
「隨燕王旦來長安的,並不是全部燕兵。」李弋道。
晙點了點頭。
「想必大軍在後。」
劉病已坐在一旁,百無聊賴的听著大家的議論。
「你們也真夠麻煩的,燕地與長安之間,不是有魯國和趙國嘛,況且,陛下也已經調用了兩地的虎符,你們還緊張什麼!」他一邊說著,一邊仰面朝天躺在了筵上。
長煙抬頭看著他,將手里的包袱放在案頭。
「若是燕王也集結了其它諸侯呢?」她認真的看著劉病已。
晙這才察覺,長煙的尷尬。
「此事容後再議。」說著,他抱歉的笑道。
「我們這些人,整日想的都是這些,冷落了長煙姑娘。」他笑的竟有些靦腆。
眾人先是一驚。
李弋兄弟忙上下打量起長煙來。
禁不住嘖嘖贊嘆。
「好俊的丫頭。」
晙忙一揮手。
「長煙是未央宮的第一織女,怎是丫頭!」
劉病已壞笑著坐起身來。
「晙,你終于開竅了。」
長煙看出眾人拿他取笑,忙別過臉去。誰知,晙不曾受過這樣的嘲笑,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一張剛毅的面孔,紅的像個桃子,他忙轉頭踱了出去,只把長煙一個人留在那里,無比的尷尬。
李弋兄弟雖是粗人,卻也覺得長煙甚是美麗,清瘦的臉龐和身形,不比其余女子的風流嫵媚,卻別有一番韻致。
二人圍著長煙打起轉來。
「織女還分第一第二?」李弋問道。
劉病已見狀,笑著將他推到一旁。一伸手,拉過長煙。
「她可是我的寶貝!」
長煙聞言忙向後退去,一臉的驚慌,她沒想到這個剛才還不聲不響的小子,怎麼一下子變成這個嘴臉,完全是個地痞流氓的嘴臉。
李弋咧嘴笑著。
劉病已大笑道︰「看她嚇的!你當然是我的寶貝啦!」說著他湊上前來,壓低聲音道︰「晙整日里管教我,今日,見到你竟一副丟了魂的樣子,看來,日後他可沒功夫再來干涉我的生活嘍,你說,你不是我的寶貝是什麼啊!」說著,他又大笑起來。
長煙厭惡的瞥了他一眼,轉過身去。
「陛下派我來織錦,你別拿我取笑,小心我回去告訴陛下。」
劉病已聞言,更是大笑,竟索性轉身來到長煙身前,俯身道︰「陛下怎麼啦,陛下還能不讓你嫁人?難不成他要你啊!」
眾人被他說的一陣狂笑。
長煙氣急敗壞,沖了出去。誰知,剛一開門,便見下人將紡車搬了進來。
「放到晙旁邊那間客房里。」劉病已笑著說。
「你!」長煙氣的直跳腳。
病已卻得意的拉著李弋兄弟走了出去。一邊還不斷的嘀咕著,倚翠樓的什麼姑娘浪的很。
長煙狠狠的瞪著他高大魁梧的背影。
「都說王孫貴族,竟是紈褲子弟,真是一點都不假。」
劉病已剛一出門,便見一匹白馬由遠而近。
上面一男一女,皆著白衣,長發飄舞,衣袂如雪。竟似天人一般。
「姜浪萍!」他月兌口而出。
姜浪萍見是病已,長嘯一聲,拉住韁繩。
只見他身後的女子身材窈窕,面前的輕紗微微輕擺,頭上只帶著一根老舊的綠玉簪子。淡遠的眼神如波瀾不驚的浮雲,不著痕跡的,看不出喜悅還是悲傷。
「多謝閣下的引薦。」姜浪萍朝劉病已點了點頭。
劉病已翻了翻眼楮。卻不住的朝他身後的女子望去。
「陛下已準奏,飛華再不是宮中的畫師,我們要去昆侖山。」姜浪萍有些興奮,眉目中流露著顯而易見的喜悅。
「哦。」劉病已點了點頭。
揚起他微黑的臉龐,陽光很刺眼,他覷著眼皮,無奈的說道︰「既然這樣,就走的越遠越好。」說罷,一揚手,將一把短劍扔了過去。
姜浪萍「啪」的一聲,接在手里。
只覺得此劍重量極大,拿在手里甚是趁手。看來,劉病已定然也是一個身手不凡的人。
「此物雖然不甚貴重,但是我的貼身之物,那日見到閣下,就覺得很投緣,閣下是個萍蹤浪跡的人物,在下無力效法,日後,若有什麼事需要在下,就拿著此劍來長安,在下定當在所不惜。」說著,他將身子側到一旁。
姜浪萍將短劍收入懷中。
「日後,閣下定然會平步青雲,到那時,中原之地,到處龍騰虎躍,必都為閣下馬首是瞻。」說罷,一扭身形揚蹄而去。
劉病已立在那里,良久,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