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可以幫助康妮的人,自然便是那個可以用冰法陣的女醫師拉提雅,在康妮的心里,她至少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第二天上午是《敬拜學》,依然是在東樓上課,只是課室換到了三樓。
原本康妮帶上三本書,準備在上課前就找到拉提雅說一說話,所以在去修道院晨讀完之後,早早就拉著金娜來到了東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往一樓醫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遺憾的是醫務室的門是緊閉著的。于是她決定還是上完課再去找拉提雅。
「康妮,你的腳沒事了嗎?」金娜被拉著小跑起來,邊跑邊說。
「嗯,已經好了。」康妮回頭給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拉著她蹬蹬上了樓梯。
這天的課程和前天的《神學導論》比起來,只不過是一樣的枯燥無聊,但康妮今天卻顯得格外地有精神,做起筆記來也是特別賣力。
「今天要不要換一家餐廳吃飯?」課間的時候,金娜趴在桌子上,用手繞著自己的發梢。
「中午我有點事情,不能跟你一起去了,抱歉~」康妮一臉歉意地對金娜說。
「啊?」金娜稍微歪了歪脖子,認真地盯著康妮,烏黑的眼珠里透出的那懷疑的目光,仿佛要從她的眼中看出什麼秘密,「老實交代,是不是交上哪個帥哥了?太可恨了,居然比我還快。」
「喂喂,可別亂說,完全沒有啊…」康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她可沒防著這位好友突然發表這種八卦的意見。
「嗯?真的沒有?那是什麼事啊,可惡,居然比跟我一起吃飯還重要嗎?」金娜鼓著腮幫子,眯縫著眼,不滿地看著康妮。
「哎,真沒什麼事。」康妮苦笑著,她對女孩們的心思從來就沒什麼研究,此刻只能是有些無奈地敷衍著金娜。
「哼哼,肯定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不行!我得去看看。」金娜睜大了眼楮,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寫滿了「我很生氣」。
「呃……」眼看是敷衍不下去了,康妮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欺負小女孩一樣。
「就算你不給我去我也會偷偷跟去的!而且還會和麗塔她們說,叫她們一起去!」金娜有些急促地說道,一副不會善罷甘休的神情。
「好吧好吧……」面對這樣的追根究底,康妮只好放棄了蒙混過去的念頭,思索片刻,接著說道︰「我就是去拉提雅醫師那里看看,沒什麼其他事情啦。」
「你不是說你的腳已經全好了嗎,為什麼還要去呢?」金娜緊繃的臉色稍有些緩解,但是仍然是半信半疑。
「嗯,雖然是好了,但是以後如果又弄傷了怎麼辦呢?」康妮接著金娜的話頭往下說。
「那就再去一次不就好了,醫務室就是做這樣的用途的呀。」金娜不解地說道。
「那樣不是很麻煩嗎,我可不想再發生那麼嚴重的傷了,一下午都不能走路啊。」康妮想起來還覺得有些郁悶,這個身體太不耐摔了,想當年就算是從十幾米高的山坡摔下來,只要卸力及時,頂多不過一點點皮外傷。
「所以你要去……」金娜依然一副不解的模樣。
「所以我要去請教醫師,讓她教我一點處理傷勢的技巧呀。」康妮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噢……」金娜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子呀。」
隨即她的眼珠子一轉,神色又變了︰「那也不用大中午的去吧,你分明在騙我!」
「我下午還要去圖書館一趟,你知道圖書館離這里挺遠的,里面的桌椅位子又不好佔,所以就要抓緊點時間嘛。」康妮憑著對校園的熟悉,隨便就想了個借口,總不能說是自己想快點了解那些關于魔力和法陣的東西吧,她總覺得有些事情不能和外人說的太過明白,這也是她處世的準則。
「嗯……」金娜盯著康妮的臉看了許久,終于沒看出什麼不正常來,嘆了口氣,低頭喃喃低聲念叨著︰「中午……中午還約了她們,下午……」
她抬起頭來對康妮說︰「那我們下午一起去圖書館可以嗎?」
康妮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這個事情是自己剛說出來的借口。
「嗯,好啊,那我們就在……圖書館門口等吧,正門。」
隨口說的事情被當真,于是當借口成為了現實,也只好去實現它了。康妮默默地在自己下午的行程里加了一個圖書館。
「那下午就不見不散咯。」金娜似乎很高興,把桌上的書一蓋,拉著康妮到走廊上去看風景了。
這次三十分鐘的課間,兩人都沒有走太遠,只是在樓下的花園里隨便走了走,說話聊天,然後就回到三樓課室上課了。
終于到了放學的時間,康妮在一樓的樓梯口和金娜道別後,就轉身往醫務室走去。
醫務室的門如意料之中一樣是開著的,康妮很容易地推開白色的門簾,走了進去。
門邊的值班桌子是空的,就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樣。
「請問有人在嗎?」康妮看著通往里間的簾布,提高了聲音喊道。
「來了來了……」回答她的卻不是熟悉的聲音,而是一個磁性的男聲。
隨著一陣腳步聲,簾布被拉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穿著醫務白袍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身材高而瘦,但步伐很穩健,冷峻的臉龐帶著認真的神情,平心而論相當英俊。他向康妮看過來的深邃眼神中帶著一種讓人莫名感到一絲壓迫的洞察力。
「請問有什麼事嗎,同學?」他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眼神也變得親切起來。
康妮暗暗舒了一口氣,那股隱隱的壓迫感消失了。她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我找拉提雅醫師,請問她在嗎?」
「噢……」老帥哥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失落,隨即他又展露成自信的笑容︰「拉提雅今天不值班,我是她的同事倫德爾醫師,可愛的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要知道我的醫術可不比她差哦。」
「不在嗎……」康妮對拉提雅不在這個事實感到有些遺憾,至于倫德爾醫師先生的一番自夸則是被她選擇性無視了。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倫德爾再一次發出了傾訴煩惱的邀請。
「不用了,謝謝。我只是有點私事要找拉提雅醫師而已。」康妮搖搖頭,禮貌地答道。她的臉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一絲失望。
「唔……也許拉提雅下午會去她的老師那里。」倫德爾似乎是被少女失望的神情所打動,忽然說出了一個線索。
「她的老師?」康妮第一次听到這個說法,一時想不出到底是指什麼人。
「哦,就是斯帕克主任,他的辦公室在騎士學院的醫務總部那里。」倫德爾解釋道。
斯帕克主任,康妮想起來了,就是那個引導拉提雅走上從醫之路的導師,在拉提雅口中被描述成一個怪老頭的人。
可憐的斯帕克,明明是個嚴肅的家伙,在拉提雅口中成了「有趣的老頭」,听到康妮的耳朵里再整理出來的印象就成了「怪老頭」了。
總而言之,康妮帶著這個寶貴的線索,離開了東樓的醫務室,往騎士學院所在的區域一路走了過去。
今天的天氣非常舒適,沒有烈日,也沒有下雨,天空被薄薄的雲層所覆蓋,陽光經過白雲的過濾,變成了明亮又不至于太熱的光線,從整個天穹四面八方照射在大地上。
康妮從東樓沿著主干道的路邊,到達了位于騎士學院南側的醫務總部。
醫務總部是一處佔地頗廣的建築群,建築平面呈正方形的四座高達五層的木石結構大樓穩穩地坐落在一片小樹林里,四周環繞著寬達數十米的茂密綠陰,還有爬滿藤蔓,兩米多高的石砌圍牆。其中三棟比較小的大樓呈品字形分布,分別是三大學院的醫務分部,也各有一些醫療設施,最大的一棟座落于品字形圍繞著的中央,是醫務總部的辦公地點,除了辦公室以外,還兼有重癥病房的設備,在總部大樓的二樓和一樓分別有三個長廊與周邊三棟建築相連。
醫務總部唯一通往外部的一條路,從醫務總部大樓的正門向外延伸,通過圍牆上的鐵門,直達從中心教學區延伸出來的校園東北主干道,也就是康妮走過來的那條路。
醫務總部之所以設在東北部分區域,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及時接收來自傷者最多的騎士學院的傷員。雖然騎士學院的教學在這些年間已經有了極大改進,避免了許多可能導致受傷的情況,也對學生有了更多的保護措施,但仍然免不了每天都有那麼些人受到小傷,每幾天有幾個受到需要住上幾天的大傷,每年還可能會有幾個人因為受傷而要休學回家休養。當然最可慶幸的是極少有在正常情況下的教學訓練導致學生死亡的事情發生,這也是皇家學院相比其他的類似學院更加吸引人的優勢之一。
康妮當然不可能餓著肚子就去找人,所以她先去了騎士學院里的公共食堂吃飯。
女學生對騎士學院來說盡管少見,但並不稀罕,因為騎士學院並不僅僅培養騎士,同時也培養了許多的軍事人才和管理人才。這里的軍事和管理類的課程選擇也是相當多的,一些經營著產業的家庭就喜歡把他們的子女送來這里學習管理,日後繼承家業,而一些權臣的女兒們,因為不適合學習戰斗技巧,也有被送到這里學習軍事知識的——因為在王國的軍事建制里,那些將軍們通常都比較青睞一名女性的貼身顧問。
總之康妮走到騎士學院里吃個飯,雖然是女學生,但是她那輕車熟路的樣子,還有她懷里抱著的書本,讓很多人只當她是一名學習管理或是軍事理論的學生,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自然,這也要歸功于康妮很有先見之明地把她的神學院徽章摘了下來,又把幾本書的封底向外抱在胸前擋住本該是掛著徽章的地方。
盡管如此,吃飯的時候康妮還是感覺到了一些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她吃完之後馬上就匆匆離開了。
于是在距離康妮走出東樓整整一個半小時後,她終于來到了醫務總部的大樓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