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醒過來的時候,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看著頭頂上的乳白色蚊帳,真像是做夢。
做夢?林靜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不對,這是什麼地方,熟悉又陌生。
一張木制的大床,涼席,蚊帳,毯子,木制的門窗,簡陋的書桌,床下是幾塊錢一雙的劣質涼鞋。
林靜不相信的咬了咬自己的手背,疼,這就說明是真的。顧不上穿鞋,林靜跑到了外面,是真的啊,自己真的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這是怎麼回事?她當即就告訴自己冷靜下來,她記得在父母房間里有一塊書本大的鏡子碎片,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瘦瘦小小的女孩,沒有扎辮子,明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還真是以前的自己!!
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就好,現在開始要搞清楚自己所在的年代,回到自己的房間,穿上涼鞋。自己家還是茅草屋的,中間是堂屋吃飯用的,左邊放雜物、放壇子的地方,還放著扁擔、背簍、簸箕、席子、蛇皮口袋之類的,堂屋的右邊是爸媽住的。林靜和妹妹林婷的房間在堂屋的後面。
看著身上的一件灰色的麻紗襯衫,黑色的七分褲和一雙淺黃色的做工粗糙的涼鞋。在涼鞋上面還有燒熱的鐵棒燙過的痕跡。
牆的右邊有造房時特意做的三個木窗,從外面射進來的陽光使她把房間看得很是清楚,在角落的地方放著兩床西子。堂屋里鋪著石板,左邊角落里放著一個櫃子,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喂雞的谷子玉米之類的,用簸箕壓著,還有就是小小的竹編罩子下是常見的調味品。林靜看了一下有豆油、醋、味精、紅油辣椒和吃剩下的咸菜。桌子下面有一個大紅色的水壺。
沿著牆看見的就是日歷,是村上開會的時候發的,林靜仔細的看了看日歷上的日期,竟然是92年,也就是說現在的自己7歲,讀小學二年級。這落差還真是大,25歲的自己一覺醒來就是7歲的自己,哎,看樣子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著外面的天色,明顯的就是下午了,現在是7月份,也就是說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學校就開學了。
楊萍背著一背簍豬草,回家就看見自己的大女兒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屋檐下,模樣呆呆的。就說︰「剛剛起來啊,妹妹呢?」
林靜回過頭看見年輕時期的媽媽把豬草放在屋檐下,自己就坐在石頭上休息,愣了一下回答說︰「我剛剛起來,沒有看到婷婷,可能和琴姐姐出去耍去了。」
「哦,靜靜,給媽倒碗開水來,哎,很累。」楊萍把手里的鐮刀放下,揉了揉發酸的肩膀。
林靜家的屋檐比其他人屋頭的要寬上很多,在屋檐的右邊就是灶屋,水缸上面有石板遮了一半,用竹子編的牆,石板上放著碗、筷子、油罐、鹽罐、案板、菜刀、抹布。灶頭上收拾得干干淨淨的,有一個煮飯的大鍋,燒水的小鍋和炒菜的鐵鍋,側放在灶頭上的鍋蓋,在牆上有一排鐵釘,掛著漏勺、飯瓢、塑料小勺、鍋鏟。林靜熟練的從石板上取了一個小碗,拉開水缸上的蓋子舀了一碗水,洗干淨就把小碗放在吃飯專用的小桌子上,倒了半碗多的水,端起來放在楊萍旁邊的石板上。
楊萍看了看太陽已經有一半落下了山,就說︰「你自己去玩,等一下就煮飯。」
林靜看著楊萍砍豬草,自己又幫不上忙,在父母的房間里的床邊有一個石櫃,專門裝谷子的,石櫃旁邊的是一個櫃子,櫃子旁邊是衣櫃,再過去也是一個櫃子,櫃子上是一個木制的箱子,再上面是一個紅漆漆過的箱子,是楊萍結婚的時候外公送的嫁妝。
在堂屋的板凳上看見一個用布縫制的書包,看樣子是自己的。從里面拿出一本數學書,一本語文書,還有一個小字本,一個作業本,一個長的鉛筆,一截短的,兩枝都是尖尖的,還有兩張考試卷子,語文80數學75,恩,還不錯。還有就是暑假作業。
是自己的考試卷子呢,搬了凳子坐到歪頭仔細的把兩本書翻完了,又把卷子上的錯誤改正。小學生的暑假作業對于自己來說太簡單了點,真是簡單得都不用計算了,順便還矯正了幾個錯別字。這樣一來,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直到楊萍喊她去燒火。
坐在矮凳上,林靜一把一把的把柴架進灶膛,直到水開了冒著水霧,就听見妹妹回來的聲音。
「媽,我回來了。」穿著花裙子的林婷蹦蹦跳跳的跑到楊萍的身邊,「今天晚上我們吃啥子?」
「豌豆尖」楊萍回答,看見大女兒坐在灶膛前,看起來有些不一樣,但是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
直到面都端上桌子了,林靜也沒有看見自己的爸爸林建軍,又不好問得。楊萍看見林靜的碗上面飄著一層紅油就說︰「小孩家家的吃那麼辣干什麼。」
「媽,爸爸好久回來哇?」林婷說。
「你爸爸和你二伯去幫你陳叔叔做木工了,大概你們開學的時候就回來了。」
林靜沒有說話,她記得爸爸兩兄弟就是幫這個陳叔叔做木工,有一次沒有拿到錢,之後一直沒有拿到,連自己做木工的工具也沒有拿回來。
第二天是27號,楊萍帶著林靜林婷趕場去了。一路上林婷都顯得很興奮,林靜倒是沉穩多了。村上還沒有修馬路,還是泥巴路,下雨的時候泥濘一片,馬路的兩邊還有柏樹之類的,馬路的右邊是土,右邊是田,還有沒有熟的谷子,林靜覺得自己的兩眼都不夠看,很懷念啊!!!
農村的人,不管是哪個村的,幾乎都彼此認識,一路上楊萍和不同的人打招呼,顯得很親熱。看著比印象中年輕的臉,讓林靜很激動。
清平鎮不大,只有一條街,已到趕場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楊萍帶起兩個女兒不停的走著,林靜想自己一個人走就說︰「媽,我想到前頭去耍。」
楊萍正在和路上遇到的肖姨婆說話,听到林靜講話,就說︰「自己耍的時候好生一點,莫要絆倒了,把妹妹帶好。」
林靜接過楊萍給的三毛錢,「自己去買東西吃,早點帶你妹妹回來。」
林靜曉得要是不帶妹妹去的話,媽肯定不干。而林婷听到有錢買東西,就高高興興的跟到林靜去了。林靜把錢放在口袋里,右手拉著妹妹,往人多的地方走,一路走過去,現在還沒有修後街是只有一條街的,一路走過有麻將館、菜市場、糧站、買肉的、醫院、修車的、供銷社改成的百貨商店、茶館、銀行、電影院、賣衣服的、小學校、賣油的、絞面的,林靜知道再往前走就是郵局,郵局過去就是清平中學。
「姐姐」听到林婷的聲音,剛剛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發現自己把林婷拽痛了。
「哦,姐姐帶你去買吃的。」來到清平小學的旁邊,林靜記得有家賣油條的,很好吃,「我們去吃油條好不好?就在前面。」
林婷跟著林靜到了賣油條的地方,看見的只有二十平方的一間房子,里面用布簾隔了一個空間出來,房子的右邊有一塊板子,板子上面有面粉和油鍋,在靠門的地方有一個籃子,籃子里面是炸好的油條上面有干淨的布蓋著。林靜看著老漢把兩片面團疊放,然後用筷子壓一下,拉長之後就丟進油鍋里。
林靜看著油鍋里的油條一點一點的變得蓬松,變成了金黃色,散發著迷人的香味。感覺到林婷渴望的眼神,林靜說︰「來兩根油條。」
老漢也是一個實誠人,收了錢馬上就用巴掌大的兩層薄紙分別包好油條,遞給林靜兩姐妹。現在不像後世使用專門的食品袋裝的。
看著林婷吃得津津有味的,林靜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也不賴嘛,以後的事慢慢來。林靜把手中的油條又撕了一大半給林婷,自己才開始吃,雖然和後世的油條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很好吃,酥脆,散發著香油的香味。
吃完之後,林靜帶著林婷順著原路往回走,今天就看到這里,反正自己的時間還很長。
回家的時候,楊萍已經把飯煮熟了。看見兩姊妹回來了,就說︰「靜靜把飯端到桌子上面,等會兒就可以吃了。」
林婷則是坐在飯桌上,雖然上午的時候才吃了油條,她人小,早就餓了。看到林靜把飯端到桌子上,馬上端了一碗就開始吃起來,燙到嘴巴了,把林靜和楊萍覺得很好笑。
下午的時候,林琴來找林靜耍,對于自己的堂姐,在某種程度上林靜是比較感激的,幫了自己很多。同去的除了她們三個還有同村了劉春華和劉俊兩姐弟,還有一個是住在村尾的楊智。
六個人到了村頭的小河邊,如果真的是7歲的自己,估計會佷開心去玩水,但是靈魂25歲的林靜只是坐在黃果樹下把腳伸到水里面,果然很涼快呢,林琴帶著林婷和劉春華在小河溝的淺灘處翻小蚌殼和小螃蟹,劉俊則游到了河的中間,最讓林靜意外的是楊智,沒有下水,只是坐在林靜上面的土堆上,手里把玩著狗尾巴草,以前的時候覺得楊智一點也不合群,但是同一個人,換一種眼光來說,想在的楊智則顯得很是深沉,很有內涵。
其實林靜是不想承認的,但是實在是很內斂的一個人,長得也很好看,如果不是楊智家太窮而很早就輟學打工的話,他一定能成為一個很出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