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氣得臉頰通紅的紅岫使勁跺了跺腳,往外沖去,「活該活該活該!疼死你!」
「我說中了,她惱羞成怒。」龍孩孩淡然的扭頭解釋給謝尋燕听,「還有一點點眼紅妒忌。麥克說女人善妒心眼小,這就是例子。」
謝尋燕听他絮絮叨叨的講個不停,也干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手下動作熟練利落,很快就綁好了傷口,素白的紗布在背後收尾,打了一個漂漂亮亮的蝴蝶結。
等龍孩孩講得差不多了,他也開始收拾著剩余的紗布藥水,時不時的瞥龍孩孩一眼,剛才下山時一個勁兒的叫疼,折騰不休,現在給他又是酒精又是藥水的,怎麼就不見喊疼了?不顫抖不申吟不哭泣燕子你究竟想把人家咋了?,還好整以暇面不改色的說話聊天,聲音都沒波動一下的。
果然之前喊疼是騙人的吧?
謝尋燕瞪大了眼楮︰「其實不疼的,對吧?」
龍孩孩在帝矜修長的手指間蹭了蹭髒兮兮的頭發,閑閑的瞥了謝尋燕一眼︰「當然不疼。」
「你又騙人。」謝尋燕憤憤然,都是大人了,怎麼還能欺騙人同情心呢?
龍孩孩想給他解釋,疼和不疼是兩種情況,如果他說疼,那麼是這次在撒謊,如果他說不疼,那麼是下山的時候在撒謊,怎麼著也擔不起個「又」字,無論怎樣,他也只騙了一次人。
不過他真的累了,沒工夫再跟謝尋燕拌嘴,龍孩孩干脆的咽下解釋,眯著眼朝帝矜的方向挪了挪身子,將繃帶下割肉切骨般的刺疼忽視過去。
在這個男人身邊,有在黑十字訓練營中熟悉的危險感,宛如懸于刀刃上,時刻都有丟命的危機——每夜在黑十字閉上眼時的感受就是如此。而比起平和的山林,在這如鯁在喉的境地下,他更能很好的安然入睡。
畢竟,他習慣了危險,卻從沒有習慣在沒有危機潛伏的環境里休息。
太安全平和,反而叫人提心吊膽。
「麥克是誰?」帝矜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指尖梳理著龍孩孩的頭發,輕聲問。
「現在都是死人了,說了又有什麼用?」龍孩孩沒心沒肺的嗤笑一聲,「我想睡會兒,阿爹……」他聲音拖得很長,不想再說話的態度表現的很明顯。
「睡吧。」
帝矜往床頭挪了挪,將龍孩孩的頭放到自己大腿上︰「在下幫你剪頭發。」
似乎困極了,龍孩孩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就偏著頭閉上眼,舒舒服服的在帝矜大腿上蹭了蹭,呼吸很快均勻平緩起來。
謝尋燕心里不平衡的輕哼一聲︰「沒見過傷的那麼慘的人還能睡得這麼安穩!」
他眼紅的瞪著龍孩孩的頭,憑什麼,憑什麼他個新來的可以在帝矜那里有那麼好的待遇?
他也想趴帝矜的大腿,也想帝矜漂亮的手指頭模模自己的頭發,龍孩孩這家伙的運氣怎麼可以這樣逆天的好?
「燕子,幫忙借一下紅岫小剪子,在下用一會兒。」
帝矜抬頭看向暗自磨牙的少年,語氣柔柔的哄著。當年哄貴族小姐們,也沒這樣溫柔過,帝矜在心里忍笑忍得辛苦,空氣里盡是酸溜溜的味道,這孩子還能把心情表現的再坦率直白一點嗎?
「你真要剪?」謝尋燕疑惑的問,不過不等帝矜回答他,就轉身朝外跑去,反正是給龍孩孩剪,帝矜會不會,剪得好不好,關他什麼事?相反,要是真沒那手藝才更好,他很期待看見龍孩孩醒來後照鏡子的表情。
紅岫一听是帝矜給龍孩孩剪發,也是二話不說的就貢獻出了自己的齒梳和剪刀,其他的工具想來帝矜也無從下手,她也沒全捧著去了。
手指旋轉著銀光閃閃的剪刀,她笑得一臉幸災樂禍的跟謝尋燕一起進屋,打算圍觀帝矜禍害龍孩孩的頭發。
帝矜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也不問她打的水去哪了,接過齒梳跟剪刀,眼楮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難得的有些躍躍欲試,像是找到了好玩的感興趣的事情,「卡擦卡擦」適應了一下剪刀的用法,就開始朝著龍孩孩一頭濃密柔軟的黑發下手。
謝尋燕跟紅岫看他光芒閃爍的眼楮與剪刀的金屬光芒交相輝映,心尖兒頓時拔涼拔涼的,再看他唇邊一直含著的笑容,更是叫人全身上下涼颼颼的。怎麼瞧著這架勢那麼像組織里的死骸醫生呢?
——曾有幸得見過死骸醫生諸葛行紋解剖新生妖魔場面的兩人肝膽發顫,幾乎快要坐不下去。
不過還好,很快的,龍孩孩逐漸滑稽起來的發型成功驅散了他們心中的陰霾,紅岫在心里樂的打滾,龍孩孩,你也有今天!
不得不說,帝矜的劍術很好,力量控制也很精細到位,但一門人做一門事,從前貴為皇子的帝矜可沒用自己的手做過這些雜事,只是想著認為容易,卻不知道剪發這樣的手藝看似簡單,但若專精下去,內里卻深奧的很,也是一種學問。
帝矜看輕了這手藝,于是幾剪刀下去,整體效果一出來,他也不由尷尬的抿了抿唇,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額前的發貼著發際被剪得齊齊平平,耳鬢周圍的發也修得極短,顯得格外傻氣。帝矜思索著,他是覺得龍孩孩的發遮住了眼楮很不方便,但為什麼現在的確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卻怎麼看怎麼別扭呢?
他做的……沒這麼差吧?
帝矜對出于自己手中,卻極度挑戰自己審美的發型緘默了,而伴隨著他的沉默,他唇邊的笑容卻明媚的幾近灼眼了,這樣毫不優雅甚至粗俗鄙陋的發型是他剪出來的?
他絕不承認!
「好傻。」紅岫悄悄的開口,「前面光禿禿的,頭頂上的頭發卻那麼茂盛,一點都不協調。」
帝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拋給紅岫一個贊賞的眼神,剪刀又「卡擦卡擦」的響了起來,黑色發茬簌簌的飄落在地,在地面鋪出黑壓壓的一片。
你真壞,謝尋燕朝紅岫豎起小拇指,接著又豎起大拇指,不過干得不錯。
帝矜不想承認自己真的做的那麼失敗,于是一錯再錯下去。可憐的遭殃的,只有龍孩孩漂亮的一頭黑發,成為了帝矜惱羞成怒一意孤行的犧牲品。
執拗不好,固執不好,要勇于正視錯誤承認錯誤。
帝矜在放下剪刀的時候,看也不看龍孩孩的頭發一眼,默默的在心中平靜的總結反省,自己太急功近利了,也沒有正確的估計自己的能力,逞強的後果是慘不忍睹的。
賭徒就是這樣偏執的不認輸不甘心,才到最後傾家蕩產妻離子散。帝矜感慨的告誡看戲的兩人︰「做事情要適度,不能太固執,過猶不及就是這個道理。」
「其實在下覺得,比起現在這樣子,第一次的模樣要好看的多。」帝矜將龍孩孩的腦袋小心的移到枕頭上,堅決不再看龍孩孩一眼,有些遺憾的輕嘆,「過猶不及,當時住手大概會好一些。」
紅岫不忍的看了一眼龍孩孩,忽然內疚自己是不是做得過分了點,不停的出歪點子慫恿帝矜,自己在這糟糕的發型里面佔了一半功勞。
但她真想不到帝矜的手藝糟糕到了這個地步!
謝尋燕看看龍孩孩坑坑窪窪的發型,干澀的笑了笑︰「其實,能把沙漠森林沼澤高山的地勢環境在一個腦袋上展示出來,從某方面來說,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帝矜微笑的眨眨眼楮︰「那孩孩醒來的時候,會很滿意咯?」
謝尋燕噎了一下,不怎麼確定的結結巴巴︰「大概,可能吧……畢竟,那家伙不是正常人啊……」
-------------
默,又惡搞了捂臉
皮埃斯︰臉臉,揚州,還有雙十,打賞神馬的,謝謝啦笑眯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