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安倍有世親自送來,還特意捎上了安倍家秘制清酒,有著淡淡櫻花芳香的清酒,被高陳青謀面無表情的收了起來,也不看剩下幾人垂涎的目光。
帝矜卻沒有動那些精致的菜肴,笑眯眯的捧著盛滿面條的碗,一口一口優雅的吃著,青謀親自為他做的食物,要認真仔細的品嘗才是。
用罷晚餐,小玲兒被唯一的女性歐陽米粒領回了她們的房間,高陳青謀冷漠的看了一眼不對勁了一整天的謝尋燕和龍孩孩,冷冰冰的警告了四個字「安分守己」後,就轉身離開,走過帝矜身邊的時候,聲音低沉的道︰「隨我來。」
帝矜愉悅的彎了彎眸子,目光落到高陳青謀手上的一小壇清酒上,甘之如飴的點點頭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距離,才低笑著道︰「你也看出他們兩人的嫌隙了?」
「燕子恍惚了一天。」高陳青謀就事論事,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深藍的天幕下深邃沉靜,唇角抿成冷峻的線條,「這樣不行。」
「擔心他在黃泉妖魔境出事?」像是他白天提醒燕子的那句話一樣?
「……恩。」
在帝矜面前,對別人的關心也能直白的說出來,而不是全部隱藏在心里,不讓他人知道。
「放心好了,燕子是懂得分寸的人。」帝矜笑得很有把握,「你要信在下的眼光。雖然他現在還不是龍孩孩的對手,不過終有一日,龍孩孩會輸在他手上,徹徹底底的,沒有後悔的余地。」
「和龍孩孩有關?」高陳青謀看向他,眼中疑惑。
……敢情,高陳青謀你只發現了謝尋燕的不對勁,而沒發現他的不對勁都是因龍孩孩而起?
帝矜嘆服的搖頭低笑,抬手扶額︰「不,沒什麼,是在下想的多了。」
沒看出來就沒看出來吧,這也是那兩人的事情,旁人插手算什麼話?
帝矜狡猾的掀起薄唇笑了,怎麼說也不能讓青謀掛念著別的人,燕子和孩孩,自己折騰自己的去,別拖著青謀一起下水。
高陳青謀側眸安靜的看著他算計般狡黠的笑容,疑惑不解卻不想再追問下去,對這人看似溫順無害實則惡劣任性的性格很是無奈。沒有人告訴他,這種心情有個名字,叫做寵溺。
「不說他們了。」帝矜深吸一口涼涼的空氣,混雜著素雅花香的氣息讓他心曠神怡,「你讓在下和你去哪兒?」
高陳青謀揚起手上的清酒︰「一起。」
他語調平靜淡漠,但帝矜卻能听出他好心情的邀請。
「好。」帝矜微笑,「去庭中小池邊的石桌好了。」那里是個好去處,高陳青謀自然也想的到。
小池池水清澈幽涼,一輪圓月的影落入其中,皎潔的倒影隨著水波蕩漾起伏,破碎出點點細碎的銀色的痕,靜謐又清美,好似一場不容人打擾的朦朧夢境。
兩人在池邊石椅上坐下,酒被放在石桌上。
一人白皙斯文,柔軟帶笑,一人冷峻嚴謹,面無表情,卻奇異的都融入了這樣安靜的夜里,倒影映入池里,被水波漣漪一圈圈帶起了褶皺,好像隨時都會散去。
「你把杯子都準備好了?」帝矜挑眉淺笑,「青謀做事,總是挑不出一點紕漏的。」
……被夸獎了嗎?
高陳青謀倒酒的手頓了頓,才又沉默著傾斜酒壇,看著清澈細長的水流穩穩的落入杯中。
他倒酒的姿勢相當好看,帝矜撐著下巴安靜的看著,唇邊笑容一直沒有隱去。高陳青謀有雙極漂亮的手,他一直是知道的,從在冰山里被抓住的那一刻起,從在嗜血中被抱住的那一刻起,從看見他握住劍,強橫到無可匹敵的絕美姿勢時起……
那雙手蒼白如紙卻修長有力,指節處的每一個稜角都不可思議的好看。這是握劍的手,絕世劍客的手,掌心干燥溫良,有著細細的薄繭,此刻抓住酒壇,也那麼的平穩那麼的沉著,透明的酒液筆直的從壇口流瀉而出,不興一個波折,不疾不徐的落入杯中,不打一個旋兒,就安靜的躺在了瓷白的杯中,平靜的液面映出了指尖大小的雪白滿月。
「這是安倍家的血櫻酒,怎樣釀制的我不知道,但的確不錯。」高陳青謀端起酒杯放到唇邊,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白銀銀的閃著光輝,「這麼多年,味道一直如此。」
帝矜也微微抿了一口,淡淡的芳香盈滿唇齒,素雅清冽,宛如化雪後的清泉,清新中孕著凜冽的味道,微寒,微涼,微微刺骨,一直蔓延到身體內里去。
「的確不錯。」他贊嘆的點頭,「在下也很喜歡。」
這酒,有幾分像眼前這人。
「喜歡就好。」高陳青謀淡淡的道,眼里泛起的喜悅卻仍舊逃不過帝矜的眼楮。
在下也很開心呢。帝矜淺淺的笑著,看著高陳青謀被酒水潤澤後變得水光瀲灩的薄唇,目光倏然黯了幾分,殷紅的眸不動聲色的變得暗紅,深沉而詭譎,心中悠悠的輕聲說著,將其余的人撇下,和自己在這處飲酒,這種行為,在下也是非常之喜歡的。
被撇下的四人。
歐陽米粒為了不耽誤小玲兒的睡眠,硬生生的咬牙忍下了偷窺的想法,在枕邊陪著小玲兒沉沉睡去。
龍孩孩這個夜行生物自然是睡不著的去偏宅閑逛了,夜涼如水,他暫時沒心情入睡。
謝尋燕回到屋子里糾結了好一陣,但翻來覆去的還是睡不著,不由煩躁的翻身坐起,怔怔的注視虛空中一點,龍孩孩的話還陰魂不散的在他的腦子里回響,好像自己不做點什麼就不行一樣的感覺。心里宛如貓撓,狠狠的撓,讓他焦躁不已。
必須得做點什麼。必須得做點什麼來平息心底的這股焦躁。
謝尋燕腦子一熱的,就起身披上外衣跑出了屋子。
跑出去做什麼?
去見龍孩孩。
見到龍孩孩又做什麼?
想和他說幾句話。
要說什麼呢?
說……
謝尋燕飛快跑動的腳忽然停了下來,堅定的目光剎那間變得迷茫,只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在遇上性格復雜多變的年長者的時候,看似毫無勝算,于是手足無措。
該說什麼呢?
說自己喜歡他?——龍孩孩早就看出來了吧!謝尋燕唇邊的笑有些慘淡。
問龍孩孩喜歡的人到底是誰?——有意義麼?
讓龍孩孩不許喜歡別人只準喜歡自己?——喜歡哪能靠命令的?
不,不對。
自己,自己想說的不是這些!
謝尋燕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心中有些話在翻騰不休的涌動著,但卻抓不出一點頭緒,無從說起。
他只是,他只是想告訴龍孩孩……
「喲,燕哥哥大晚上的穿著睡衣出來閑逛麼?」一個修長的身影從黑暗中一步步走到銀白色的月光下,蒼白的臉在冷清的月光帶著朦朧虛幻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睡不著麼?」
這人就這麼出現在他的面前。
謝尋燕怔怔的看著,心里的焦慮不安不僅沒能平復下去,反而更加暴躁了。現在還一口一個燕哥哥,明明什麼都知道,明明什麼都明白,都說了那樣明確拒絕的話,他怎麼還能這樣輕佻的說出這種話來招惹他?
「我說,燕哥哥想我想的睡不著了麼?」那張好看的臉湊近了他,笑容露出野獸般白森森的牙,戲謔的挑弄。
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
一直以來都是你不斷的靠近我招惹我!
說出了有喜歡的人的話後,還能這樣悠閑的模糊我們之間的界限!
「是,我想你想的睡不著了。」心中的火燒得前所未有的旺盛,謝尋燕卻能听見自己的聲音平穩冷靜,「所以出來見見你。」
似乎沒能料到謝尋燕的直接,龍孩孩眨眨眼,眼中疑惑一閃即逝,他不會想到,一直以來輕而易舉逗弄的少年會有反擊的決心和能耐,于是只是天真的輕笑一聲,傾過去耳語︰「燕哥哥真是熱情。」
沒理會他的揶揄,謝尋燕只是定定的看著他,看到他覺得不對勁的時候,才輕聲問︰「你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龍孩孩怔了怔,然後若無其事的抽回了身,慢條斯理的模出煙點了,咬在唇上,面容在裊裊煙霧變得模糊︰「你要听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
「那好,我告訴你。」龍孩孩拿下煙,惡意的咧開唇輕笑,「不可能!」
謝尋燕神色平靜︰「可我喜歡你。」
龍孩孩表情一僵,隨即迅速的冷了下來,眼神凌厲︰「我不會喜歡你。」
早知道這種事,但在听到的時候,心口又是狠狠的一抽,空蕩蕩的疼。
謝尋燕一把搶過龍孩孩手中的煙,手指顫抖的塞到自己嘴里,狠狠一吸,卻被辛辣的味道嗆得咳嗽不止,眼楮燻得通紅通紅的看向龍孩孩,上前扯住他的衣領,惡狠狠的低吼︰「龍孩孩!是你先一口一個燕哥哥的來招惹我的,現在招惹到了卻忽然抽身離開又是什麼意思!」
他想他終于明白了他想對龍孩孩說些什麼。
他將煙狠狠的扔到地上,湊近了龍孩孩波瀾不興的面龐冷笑道︰「我跟你耗下去,你既然招惹了我,就別想輕輕松松的擺月兌掉!」
是的,他想說,他不會放棄。
他想說,他不會放手,只會用盡全身力氣去追求。
他還年輕,陪龍孩孩耗得起。
說出來,全身都輕松了起來,焦慮不安一點一點的平復下去。
「白痴。」龍孩孩哧了一聲,唇角勾起囂張不屑的笑,目光深沉,「沒有意義。」
謝尋燕松開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這是我的心意和決定,與你無關。我只是告訴你一聲。」
「想告訴你,你龍孩孩被我看上了,不會放手而已。」他平靜的說完最後一句,忽然覺得一天的疲憊都涌了上來,朝龍孩孩笑了笑,他轉身離開。
最後的一瞥,那人眼里幽幽閃著綠光,表情在夜色里模糊不清的低聲笑著說——「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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