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安
「往那邊去了。」
漆黑陰沉的夜幕下，帝矜眯著殷紅的眸子，指向一個方向。
他身後跟著高陳青謀，歐陽米粒還有周蘭芷。
「該死的，這都快進山了」周蘭芷抬手揉了揉跑得發麻的兩條腿，「我說，我們干嘛不坐車？」
「呼呼，坐車繞來繞去，很麻煩啊。」歐陽米粒拍著胸口喘氣，「我可是輔助系的，累死了。」
「前面是山？」高陳青謀問，「百變，你熟悉嗎？」。
「啊，差不多，這里是出城的路，再往前走就是荒郊野嶺了，沒多少人住的。路邊是燕子頭山脈，我看這方向，那吸血鬼差不多鑽林子里去了。」周蘭芷抿了抿干燥的唇，皺眉道，「怎麼，還要追？」
「有陷阱的味道啊。」帝矜也低低一笑，肯定道，「水揚的確是進了山林。」
「要回去嗎？」。周蘭芷無所謂的用手扇扇風，「他不是說，花田他倆沒在他手上嗎？逢林莫入，要捉他不急在一時。」她可不想大晚上的往黑漆漆的樹林里鑽。
「但若是這次線索斷了，往後又去哪里找他？」歐陽米粒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留他逍遙一日，說不定就會死幾個無辜的人。誰知道呢？」
帝矜扭頭︰「青謀？」
高陳青謀頓下腳步，深深的望了一眼黑夜里橫在路旁的龐然大物，幽黑的山脈連綿起伏，只能看見大約的輪廓，好像陰森的巨獸匍匐在路邊，會吞噬掉靠近的每一個人。
「進山也追不上一只吸血鬼。」他淡淡道，漆黑的眸子掃了帝矜一眼，除了這個半血族，他們之中沒人能在山林中跟上一只會飛的吸血鬼。
「所以說，回去？」周蘭芷松了口氣。
「燕子和龍孩孩差不多也該回去了。我們可以看看他們找到什麼消息了。」歐陽米粒想了想，提出了最好的設想，「說不定花田和千索他們也已經回去了呢？」
「可能性不大喲。」帝矜搖了搖頭，目光落到大山深處，「
之前听水揚的話，他的人大概還緊緊的追在花田他們身後，花田和千索沒那麼容易月兌身的。」
不過話是這麼說，他們還是停下了追蹤的腳步，轉身往回去了。
畢竟水揚進了山林，他們的確是追不上，這是事實。
歐陽米粒飛快的打電話讓人派車來接他們回去，她可不想再走回去這麼長的一截路。
慢悠悠的往回走著，周蘭芷走到高陳青謀一側，當做現在是出來散步，唇角不自覺的浮現出小小的微笑，看來這個夜晚也沒有多糟糕不是嗎？
歐陽米粒卻顯得有些魂不守舍，帝矜走到她身邊低聲問︰「有什麼心事嗎？」。
「恩……我也不好說。」米粒抬頭看著那雙在黑夜里殷紅的好似紅寶石一樣的眼楮，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的說了出來，「只是感覺不對勁。總覺得水揚那種變態的家伙，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讓我們離開？」
「你是說，不是我們追他來這里，而是他故意引導我們來這兒？」帝矜頓了頓，若有其事的點頭，「誒，其實在下也是這種感覺。但不得不追呀，總不能眼睜睜的放他離開。」
「現在不是眼睜睜的放他離開了嗎？」。歐陽米粒陰沉沉的說。
「還說不定吶。」帝矜的聲音帶著低沉的笑意，在黑夜里有種說不出的神秘味道。
「誒？」米粒抖了抖身子，扯了扯身上的白裙子，晚上穿這麼少是有些冷了。
十米，五十米，一百米……
帝矜安靜的走著，狹長的眸子里流光溢彩，他不信水揚真的就這樣逃走。雖然只是見了一面，但能看出，水揚不是一個會逃的人。所以他很期待水揚的後著。
鼻尖動了動，帝矜停下腳步，好像一直以來都在等待這個時刻一樣，唇角揚起一抹奇怪的笑︰「百變，這山里，有人家麼？」
「誒？好像有的吧，怎麼了？」有些恍神的周蘭芷下意識的回道。
高陳青謀停下了腳步，似乎想到了什麼，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冷凝，透過夜色看向帝矜的目光銳利的讓人不敢直視︰「帝矜，發現了什麼？」
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帝矜在心中輕聲一嘆，目光一轉變得認真︰「在下嗅到了血腥味。」頓了頓，他聲音低沉的強調︰「很濃重的血腥味，人類的血液味道……來自那片山林里，水揚去的方向。」
沒有車輛來往的寂靜公路上，唯一站得的幾個人都凝滯了動作，瞬間陷入沉默。
「進山。」高陳青謀沒有表情的吐出兩個字，飛快戴上特制眼鏡，鏡片的反光在黑暗里掩蓋下了他的神色。
帝矜沉下了眸色，在高陳青謀回身錯過他的瞬間跟上了高陳青謀，輕聲補充︰「血腥味，還在增加。」
水揚在山林中，開始了一場屠殺。
原來這就是他胸有成竹自己一行人一定會追他進山的信心。
這種情況，他們怎麼可能束手旁觀，怎麼可能再說先回去等下次這樣的話。
就算知道前面必然是陷阱，也不得不去。這就是滅卻師該做的事啊。
周蘭芷也不再抱怨她酸疼的雙腿，在歐陽米粒目瞪口呆中拔去了腳下踩的涼鞋高跟，跟在帝矜身後踩著碎石爛泥朝山林深處攀爬而去。
她知道，今晚的事情大條了，稍稍敏銳的人都可以嗅到空氣中劍拔弩張的緊繃。有大事要發生了，女人的直覺這麼告訴她——
該死的，眼皮不要給老娘跳個不停啊她尖尖的指甲覆在眼瞼上，恨不得把不听話的眼皮揪下來，這樣讓人很不安啊。
深呼吸，緊跟前面兩人的步伐，周蘭芷已經記不清這是多少年來的第一次緊張，心跳，呼吸，汗腺分泌，都預示著不詳。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她想。
但凡資深滅卻師都會有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這是資歷和經驗累積成的「危險預感」，這種預感讓他們擁有提前避開危險的能力，周蘭芷擁有這樣的能力，曾經也因此免于許多災難。
但現在，這種預示危險的能力不能幫助她避開即將到來的危險，反而只會讓她精神更加緊繃。
不得不去啊，因為她是，滅卻師啊
這種該死的責任感總有一天會害死她的。周蘭芷復雜的看了一眼在她前方不遠處的帝矜，這人在黑漆漆的山林里也是一派從容，哪有她現在這樣狼狽？
明明是個沒什麼能力的普通人，卻能和他們一起行動，還不落後腿。
一路都靠他追蹤著水揚，也沒見他使用什麼儀器，在剛才還能發現山林中傳來的血腥味——這人的鼻子跟吸血鬼一樣靈敏嗎？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她看得出來，要是高陳青謀不來這兒，這個帝矜才不會主動跟來。帝矜他，其實一點都不在乎山林里死多少人吧？如果沒有青謀，帝矜會是多麼冰冷無情，漠視人命？
周蘭芷打了個冷顫，不願再多想，或許是她對帝矜偏見太深，想錯了也不一定。
「還有多遠？」高陳青謀的聲音在沙沙的樹葉摩挲間冷冽的宛如一汪寒泉。
「半山腰，不遠了。」帝矜頓了頓，像是在估算，「差不多再十分鐘左右。」
高陳青謀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蘭芷，米粒，你們在這兒等著。帝矜，你跟我來。」
「大師兄？」歐陽米粒不甘的叫了一聲，但想想自己的能力，還是咬牙低下了聲音，「好，我在這里等著。」
「高陳青謀，你小看我？」周蘭芷握緊了拳，急促的道。
可以帶去帝矜，為什麼不能帶上她？
高陳青謀轉過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鏡片後的目光冰冷又淡漠︰「你太弱。」
吐字清晰的三個字，不是打擊也不是看不起，只是平淡的陳述事實，讓周蘭芷頓時喪失了爭辯的力氣。
「該死的。」周蘭芷恨恨的踢了一腳身畔的樹干，扭頭淡淡道，「你們走吧。我……我們在這里等著。」
「帝矜，跟上。」高陳青謀沒有再耽擱時間，縱身朝更深處去了，「指好路。」
「這邊。」帝矜束在身後的黑發早已散開，玉質發箍也不知道落在了什麼地方，黑發絲絲縷縷的融進了夜色，好像他天生就是暗夜的行者一般，天衣無縫的契合。
血族，都是暗夜的寵兒，這一點誰也無可否認。
帝矜半眯著轉為暗紅的眸子，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濃郁到普通人都能嗅到的地步了，鐵銹般的血腥味對他來說卻是芬芳醉人的，舌尖舌忝了舌忝蠢蠢欲動的獠牙，他忽然慶幸上午才吸了青謀的血，不然此刻，他必然會被這種環境影響了心智。
「我只等你們半小時——」身後遠遠的傳來周蘭芷的呼聲，堅定不移，「到時候就算是死路一條，我也絕對會跟來」
「我討厭輔助系。」歐陽米粒郁悶的蹲在樹下抱著膝，眼楮卻巴巴的朝高陳青謀他們離開的地方望去，好像這樣就可以一直看著她的大師兄和帝矜老師一樣。
不安的感覺一直沒有退去，眼皮跳的更加劇烈。周蘭芷無奈的也像歐陽米粒那樣蹲下，長長嘆了口氣︰「前輩我也討厭輔助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