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風暴前奏
一直隱藏著的結界終于顯露出來,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花田和千索七戒低垂著頭,仿若昏迷。
全身鮮血淋淋,傷口詭異的蠕動著愈合的水揚飛在半空中,居高臨下的看著高陳青謀,聲音里摻雜著沙啞破碎的笑聲︰「怎麼樣?高陳青謀,我們繼續之前的賭約吧。」
他說︰「我再加上兩個籌碼。如果你贏了,我會將這兩人送還給你。我贏了,我還是只要帝矜一個人。」
「不過……」他揚起詭譎莫測的笑,「前提是你摘下那副眼鏡。」
高陳青謀沒有靈力,若沒有那副特制眼鏡,便無法看見妖魔。
看不見對手的戰斗,該怎麼進行?
帝矜看看腳下昏厥過去的霍木,再看看另一個結界中的花田和千索兩人,心道莫非自己還要重操舊業,趁青謀和水揚纏斗的時候去打破結界?
但如今的關鍵是,若青謀摘下眼鏡看不見敵人的話,他能撐到結界被打破的時間嗎?而且看那結界,絕對比困住霍木的結界結實許多。
頭疼誒。帝矜半眯著眼楮,而且他一直很奇怪,水揚費這麼大功夫殺了這麼多人,難道就沒有別的用意了麼?
「高陳青謀,你沒有別的選擇了哦。」水揚咯咯笑著,伸手指向被困的花田和水揚,「不答應的話,你就看著他們死吧。」
豎立在大地之上的十字架動了動,開始緩緩下沉。
「沉入地面之際,就是他們的死期哦。」水揚優雅的拉上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的白襯衫,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蒼白皮膚上傷口已經愈合的差不多,只有半干涸的暗紫血液斑斑點點的殘留在上面。
高陳青謀回頭望了一眼毫無知覺的花田和千索七戒,安靜的抬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眼鏡摘下後,他便再也看不見結界里的兩人,也看不見遠處的水揚。
「踩碎它。」水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興奮的高昂起來。
漆黑的眸子歉然的掃過帝矜,鏡片在腳下發出生澀的破碎聲,好像痛苦的申吟。鏡片碎了,鏡框扭曲。
他面無表情的握緊了冰冷劍柄,即使看不見水揚,但只要他握著劍,就不會怯弱。
「下沉已經停止了。」帝矜出聲告知,讓高陳青謀安心戰斗。
看不見對手的戰斗,真的可以嗎?
帝矜撩開垂在臉頰邊的黑發,朝困住花田兩人的結界大步走去。他現在能做的事情很少,但若能盡快將結界打破,將人救出來,青謀就可以酣痛淋灕的大戰一場,不必再受桎梏的束手束腳。
他不喜歡看見青謀被威脅的模樣。
「高陳青謀,你還能看見我嗎?」。
「你現在算是瞎子了吧,還拿什麼跟我斗呢?」
「讓我撕開你,讓我喝你的血……哈哈哈哈,高陳青謀,我是如此的想要你,想要你匍匐在我腳下……」
水揚囂張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他在挑釁嘲諷著青謀,帝矜垂下眸子,長長的睫羽遮住冰凌一片的眼楮,打擊結界的力度更加劇烈。
很想變身血族讓那家伙閉上那張骯髒的嘴巴啊……可是不能暴露身份,不能。
這里還有霍木和千索七戒,雖然兩人昏迷著,但若醒了呢?
他血族的身份,就好像一個不受控制的定時炸彈,稍不注意就會讓他粉身碎骨,再也沒有容身之處。
除開這些不說,帝矜隱約有種預感,如果他此刻暴露了血族的身份,之後就會有更不好的事情發生。這種預感讓他心生煩躁,此刻好不容易的壓制了下去,但心神不寧的確讓他的不安在逐漸擴大的。
狠狠的瞪了一眼結界里的花田,若不是這家伙被抓住了當人質,青謀又何必那樣辛苦。
只是瞥了一眼戰斗中的高陳青謀,帝矜便不再看了。
不是為開始受傷的青謀心疼,而是這種讓青謀束手束腳,不能痛快一戰的場面,看著就讓他心中酸澀發堵——青謀應該是毫無後顧之憂、利落果斷的戰斗才是,像這樣被水揚戲弄般的打法,那是對專注于劍的青謀的褻瀆吧?
利用高陳青謀看不見他,水揚用自己的速度換著方位出手,靠近偷襲不成變遠離。喪失了視力這種觀察手段,高陳青謀的動作比之之前遲緩了幾分,就是這幾分的差距,讓他的身上開始逐漸出現傷口。
隨著傷的增多和血液的流失,他的動作不可見的再鈍了半拍,情況越加危急。
「這就是血妖十三血液的味道麼?」水揚飛在空中,舌忝了舌忝指甲上沾染的血跡,扭曲的大笑著,「果然是味道不錯,也難怪帝矜鐵了心要跟在你那邊。」
高陳青謀唇色慘白的低喘著氣,但手中的劍攥得更緊了,手指蒼白的骨節稜角分明的突出,他閉上眼,將感知完全集中到听覺上。還需要一會兒,再給帝矜一些時間,等待他喚醒花田和千索。
自己,還需要撐住一段時間。
緊抿的唇角透出冷漠的堅定,只需要一會兒而已,他會為帝矜獲得這段時間。
快了,快了……只需要一會兒。
帝矜將修煉河月真解得來的妖力在指甲上包裹了濃厚的一層,目光凝滯在結界上,一下又一下的暴力破解。
希望這里面是兩個真人才好他在心里淡淡的想,不過以水揚的性子,拿冒牌貨充數也是說不定的。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隔了一層結界無法判斷真假,總不能放棄吧?
結界已經開始波動了,就快——
碎了
結界破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帝矜飛快收了妖氣與指甲,朝著十字架跑去。
花田和千索七戒的雙手雙腳都被銀釘透骨而過,釘在了石質十字架上,傷口上流出鮮血到現在,仍然還在慢慢往外浸著,染紅了身後灰色的石材。
熟悉的氣息,是真人。
帝矜輕輕松了口氣,水揚至少沒有做絕。
「喲,結界這麼快就打破了?」那邊水揚的聲音也愉快的響了起來,像是毫不在意花田兩人被救出一樣,相反相當開心的樣子,「不過時間也差不多了呢……」
他語氣有些古怪,帝矜轉身朝他看去,正好看見水揚的身影逐漸從眼前淡去的場面。
「祝你們在里面玩的愉快。」水揚唇邊掛著詭異之極的笑容,「呵哈哈哈哈……時間到了」
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結界之中。
高陳青謀看不見水揚,但他能感受到水揚的威脅感在身邊消失了。
「怎麼了?」他睜開眼,看向帝矜。
「水揚,消失了。」帝矜皺了皺眉,一陣心悸,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這讓他狹長的眼楮不再溫和,隱約帶出幾分凌厲。
「青謀,過來幫忙。」帝矜指了指千索七戒,「我們需要趕快離開這里。」
是的,要離開這兒。
心里的聲音急促的催促著他,離開,趕緊離開
他左手按上花田的左手臂,右手握住釘頭,用力朝外拔出。銀釘與骨肉摩擦發出艱澀黏膩的咯吱聲,大股的鮮紅血液從花田縴細的手腕上涌出,帝矜再一用力,銀釘順著力氣被扔到遠處。
花田的身子顫了顫,喉間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吟。但他還是沒有清醒。
看著總是沒心沒肺嬉笑打鬧的男人變成現在這樣蒼白虛弱的模樣,帝矜手上的動作下意識的輕柔了幾分。手中暈出血芒,覆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只是瞬間,傷口便奇異的愈合。
如法炮制的,動作利落飛快的拔掉其他三顆釘子,將從十字架上朝前撲下來的花田抱到懷里,看看算是廢得差不多的四肢,帝矜的目光落到花田白皙的脖子上——
該說,還好沒有在脖子上釘釘子嗎?
不然現在的花田生命力再強,也只是具尸體了吧?
將人靠著十字架放下,帝矜走到高陳青謀身邊,將千索七戒的血止住,無奈的喃喃︰「這兩人,怎麼就弄成這樣狼狽的模樣了呢?」
不應該啊,真的不應該。
「我去帶上霍木,離開這里。」高陳青謀站起身飛快道,他身上傷口很多,但好在不深,現在也沒有再流血了。
帝矜架起花田和千索七戒兩人,步伐如飛般的朝結界邊緣走去,要離開這里,心底的聲音大聲的叫囂著。
「啊——帝矜老師……誒?花田老師?千索大哥」
已經進入結界的歐陽米粒忍住對一路碎尸的惡心感,目光在結界內四處搜尋著熟悉的人的下落,在看見架著兩人的帝矜的時候驚呼了一聲︰「他們怎麼了?」
「出去再說。」心中的焦躁感讓帝矜的聲音多出了幾分嚴厲。
隨著而來的謝尋燕和周蘭芷看著帝矜罕見的正色,紛紛咽下口中接下來的問話,轉身朝著來處飛快跑去。
「啊,出不去了」跑在最前面的謝尋燕驚呼一聲,「結界封鎖了,出不去了」
要出去,就必須暴露打碎結界才行啊
「來不及了。」帝矜站定,輕聲道,他能感覺到,危險味道的逼近。
「我來。」高陳青謀將手中的霍木交給謝尋燕,平靜的確定道,「結界,就在前面是嗎?」。
他看不到,不代表用劍砍不到。
「恩。」已經來不及了,帝矜倒也不急了,悠然的勾了勾唇角,「你的正前方兩米的位置。」
飲血的寒劍再次出鞘。
而謝尋燕趁此機會拉了拉帝矜的袖口︰「帝矜老師,孩孩呢?孩孩在哪里?」
龍孩孩應該和花田和千索七戒在一起的啊,為什麼這里只有昏迷的花田和千索呢?龍孩孩在哪里?
看著花田和千索七戒身上被血染紅的衣服,這樣恐怖的血量,他們究竟遭遇到了什麼?連花田老師都弄成這樣慘淡的模樣,身為普通人的龍孩孩……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謝尋燕慘白了臉,唇瓣哆嗦著,聲音可憐的顫抖︰「帝矜老師,你怎麼沒把孩孩帶出來?還有孩孩呢,孩孩跟花田老師一起的,你是不是忘了他?」
他下意識的不願意去猜測龍孩孩最可能的那個下場。
帝矜定定的看了他半晌,輕聲道︰「在下沒有看見他。孩孩沒有在這結界里。」
謝尋燕干澀的張了張嘴,晶瑩的眼淚沒有預兆的滑落下來。
少年無聲的哭泣著,不要,千萬不要是他猜測的結果。龍孩孩,你沒有死,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