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黑戶
龍孩孩給謝尋燕說,他不是普通人。
謝尋燕現在終于信了。
他還沒見過哪個普通人在心口破了碗口大空洞的時候,還能一臉氣定神閑的數星星玩。
這丫要是普通人,那叫superman的面子往哪擱
被他用冰凝固住的傷口不再流血,傷口邊沿冒出蠕動著的肉芽,慢慢的自我愈合著,不過這過程看得人怪寒磣的,這讓謝尋燕不得不將關注著龍孩孩傷口的視線抬高,陪著龍孩孩一起數星星起來。
他們幸運的落在了野外,連路燈都沒有,四周靜悄悄的,一片漆黑。
這樣少了許多被看見的麻煩,謝尋燕將高出他一個頭的男人抱在懷里,彼此間身體的溫度在寒涼夜里互相傳遞,好像他們可以彼此依賴。他心里一片寧靜,他想這一刻,他會永遠記在心里。
「起來,得走了。」龍孩孩推了推他的肩膀,懶洋洋的想要起身,「我壞了那兩個老家伙的事,他們追不上高陳青謀和帝矜,說不準會拿我出氣,我可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
「你有點重傷換的自覺好吧」謝尋燕無力的抓狂,「誰接下了那攻擊,都是死定了的吧在他們眼里你就是一死人了,誰還會來抓你」
謝尋燕一把按住龍孩孩,不讓他亂動,皺眉看著正在愈合的傷口處又溢出大股大股的鮮血,心疼的伸手再去凍結,咬著唇矛盾的咕噥︰你怎麼,怎麼……你為什麼要擋上去啊」明明就是沒心沒肺的一個男人,怎麼會做出這種行為?
他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龍孩孩為什麼要這麼做?舍己為人這個詞,怎麼看都跟龍孩孩掛不上鉤的吧?
「我救了你大師兄,你不高興?」龍孩孩漫不經心的笑。
「可是,你為什麼要救他?」謝尋燕不想讓龍孩孩輕易的回避掉這個問題,大師兄沒事他很開心,但龍孩孩因此受了重傷他也很難接受,這種矛盾的心情讓他必須向龍孩孩尋求一個答案。
「你真想知道答案?」龍孩孩似笑非笑,幽黑的眼里閃過暗沉的惡意,「有些事情不知道會比較幸福哦。」
謝尋燕認真的點了點頭。
「記得在日本,三十三間堂外,你說過,如果我要死了,而你的性命能救我,你會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的性命。」龍孩孩薄涼的輕笑,慢吞吞的說,「那時我也想了,如果是為了高陳青謀,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死。」
他的目光帶著幾分殘忍的看向謝尋燕,像是要把面前這個少年的血肉剝開看見里面的靈魂︰「你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明白了麼?」他一字一頓的道,似乎想讓謝尋燕听清楚听明白,「我願意為了他死。這就是原因。」
「想也沒想的,身體下意識的就湊上去了,你明白麼?」龍孩孩也帶著幾分無奈幾分苦澀幾分譏諷,「我都沒想到自己竟然……」竟然這麼的緊張在乎那人,這麼的,把那個人放在了心上。
對那人的感情,已經遠遠超乎了自己的預計。
真不是什麼好事。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膛上恐怖駭人的傷口,搖搖暈沉沉的腦子,自嘲的勾起唇角,真不是什麼好事。
「我先帶你離開這里。你需要更好的照顧。」謝尋燕沉默的看了他半晌,表情空白的伸手扶住他,不過一直避不開傷口,于是頓了頓,干脆的將人打橫抱起來,認準了一個方向朝前走去。
「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你。我喜歡高陳青謀。」龍孩孩目光陰冷的看著他,「放我下來。」
「你想死嗎?」。謝尋燕的反應不是龍孩孩預料中的任何一種,他平靜的太不可思議,連語氣都是淡淡無奈的平常味道,絲毫沒受之前他說的話的半分影響。
「你……」龍孩孩怔住了。
謝尋燕妥協的站住腳步,無奈的低頭盯著他的眼楮︰「你現在需要更好的養病環境懂不懂?我記得在日本,我也說過,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你喜歡誰也是你自己的事。只是,我是不會放棄的。」
少年目光清澈干淨,一眼就可以望到底層滿滿的堅定和執著,宛如鑽石般熠熠生輝。
龍孩孩掩飾性的扭頭冷笑一聲︰「不自量力。」好像他幾月前在日本和水居說的話一樣,不過卻沒那麼有底氣。
謝尋燕輕笑一聲,邁動腳步繼續走著,語氣卻是篤定的︰「大師兄一定是要帝矜老師而不會要你,除了我,你沒有其他選擇了。」他不在意的想著,情敵是大師兄的話,真的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吧?
光是看帝矜老師和大師兄站在一起,誰都不會懷疑這兩人是注定在一起的。
好狂妄的語氣,龍孩孩不屑的扁扁嘴,似真似假的說︰「帝矜算什麼?我早晚要把高陳青謀搶到手上來。」
野獸看上的東西,剝皮拆骨吞進肚子里,也要佔為己有。
「我不會給你那個機會。」謝尋燕收了笑容,面無表情的冷下聲音,「這次你闖的禍,別以為救了大師兄就可以功過相抵了。以後,我不會再任由你不懂事了。」
「是麼?我很期待。」龍孩孩舌忝著犬齒咧唇一笑,「話說,你這也算是叛出滅卻師聯盟了?要帶我私奔麼?」
謝尋燕腳下一個趔趄,惹得懷中的人悶悶一聲嘲笑,也是漸行漸遠了去。
晦澀的夜里,謝尋燕悄然浮現的狡黠笑容在黑暗中模糊,他沒有告訴龍孩孩,其實龍孩孩說的話,他只信半分的。沒辦法,龍孩孩前科太多,張口就是謊言,認真他就輸了。
這個晚上,叛出滅卻師聯盟的另一撥人已經在沿海的小鎮上成功降落。
這是一處狹窄的街道,路燈每隔二十米昏黃的亮著,兩邊的樓房都已經熄了燈,一片寂靜。
帝矜收回了翅膀,郁悶的將被翅膀撐破的襯衣扔在地上,在歐陽米粒夢幻的目光中換上了高陳青謀手提箱中的上衣。
「我們自由了?」歐陽米粒還有一種在做夢的不現實感。
無論是跟滅卻師聯盟說拜拜,還是抱了高陳青謀一路,都跟做夢一樣,完全沒有實感。她掐了自己的臉蛋一下,「嗷」的一聲叫了出來,是真的
「帝矜老師讓我模模你的翅膀吧。」歐陽米粒飄到帝矜身邊,崇拜的嘆道,「我決定從今天開始膜拜它」
「不許說翅膀兩個字。」狹長的眸子斜過去,帝矜挑了挑眉︰「現在,去找一處落腳的地方。」
「為什麼是我?」歐陽米粒哀嘆,她現在只想找一張床躺上去誒。
「在下以為,只是你的榮幸,恩?」帝矜揚起一抹淺笑,殷紅的眼無限風情的盯著歐陽米粒。
「好吧,好吧,我去。」歐陽米粒紅著臉站在陌生的街道上,他們現在算是黑戶了,想找一家旅店住宿的話,必須需要貞子小姐的力量了。
她放出了貞子小姐,讓鬼魂女士大街小巷的飄去尋找可以住宿的地方,幸運的在三分鐘之後得到了消息。
「跟我來吧。」米粒姑娘陰森森的嘿嘿笑了幾聲,「貞子小姐找到地方了。」
小鎮的旅館不算豪華,但卻干淨溫暖。
貞子小姐很有出息的把旅店老板搞定了,誘導了老板的思維,讓老板不辦任何手續的,就將三人引上了二樓房間。
「我和貞子小姐一間房,帝矜老師你和大師兄一間房。」歐陽米粒一本正經的宣布完畢,就打開自己的房間鑽了進去,關上門捂住嘴賊兮兮的偷笑。
她的神經真的很粗線條,一點都沒有背叛了組織之後的復雜心情。或許在她看來,她是因為高陳青謀才加入的滅卻師聯盟,如今高陳青謀走了,她也跟著走是理所當然的。
帝矜推開屬于自己的那間房,意料之中的發現房間內只有一張雙人床。米粒姑娘在這方面總是異常的積極主動。
他偏頭看向走進房間的高陳青謀,抿著的唇不自覺的揚了起來︰「青謀,以後我們都睡一張床吧。」
沉默的男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平靜的點了點頭︰「也好。」
「呵——」
帝矜張了張嘴,想問他後悔嗎?不過頓了頓,又不禁莞爾失笑,他喜歡的人怎麼可能會是事後後悔的男人,他的想法倒是多此一舉了。
「怎麼?」視線習慣性的停留在帝矜的側臉上,高陳青謀好像察覺到了什麼,面無表情的臉上似乎出現了微笑了的情緒,他遲疑的伸手撩過帝矜垂在耳畔散亂的黑發,因為從未做過這樣親密動作而有些生疏僵硬,他抿了抿唇,淡淡道,「現在,以後,都是我和你,帝矜。」
就像一個承諾。
一點都不甜蜜,卻動人的深入人心。
說完,他朝著浴室走去。
帝矜眯著眼,看見黑色碎發下再一次發紅的耳朵,不禁彎著眉眼無聲的笑了出來,能遇上你,喜歡上你,然後被你喜歡,真是三生有幸。
若說這是上天對自己黑暗寂靜一千年的補償,這補償又是多麼的慷慨大方。
在下來到這個世界,或許只是為了遇見你而已,高陳青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