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他的一生是一個圓(上)
理智終于崩斷。
謝尋燕恍惚的看了執意攔在他前面的龍孩孩一眼,這人蒼白的臉上還是帶著他看不懂的表情,眼楮黑得深沉幽深,好像盛裝了許多他永遠都觸模不到的秘密。
他喜歡他,但從來看不懂他。
愛上龍孩孩,本身就是自討苦吃,他很早就明白了。
「讓開……」他最後說了一次。
龍孩孩還是搖頭。
謝尋燕扯扯嘴角,笑得像哭。
「我絕對原諒不了他。」謝尋燕的目光越過龍孩孩,落在一臉陰鷙嘲諷的七殺身上,輕輕的說,「就算我再怎麼喜歡孩孩你,這次都不想听你的。」
他說完,就動手了。
既然用語言無法說服孩孩,那麼就用行動好了。
他對龍孩孩出手了,用巨大的水流將龍孩孩擊暈,卷到一旁,然後走到倒在地上的七殺身旁,蹲子,用一團清澈透明的水包裹住七殺的頭部。
安倍明澈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高杉晉助往後拉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扭頭看了一眼高杉晉助,安倍明澈默默的嘆息一聲,再退後一步,沉默的看著謝尋燕動手。
七殺的嘴在水中張張合合,似乎有無盡的惡言從里面講出,但聲音無法透出水層,在謝尋燕耳中,世界終于清淨了下來。
「不要說孩孩的壞話。」謝尋燕盯著七殺在水中瞪大的眼楮,輕聲說,「我不喜歡。」
七殺的眼楮被恨意纏繞,陰鷙又森冷的,好像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厲鬼,一身戾氣,隔著水與謝尋燕對視。
但他很快沒有了力氣,水中的臉在缺氧的環境下慢慢的扭曲起來,張大了嘴,臉色轉為青紫,在水層的折射下顯得更加猙獰可怖。他躺在地上的身子也開始無意識的掙扎,好似月兌離水的魚,不停的抽搐跳動。
謝尋燕一直揚著歡快的笑容注視著七殺因為窒息而痛苦的掙扎,笑意沒有到達眼底,眼底最深處是一片冰冷的旁觀,注視著七殺的死亡過程。
「我討厭你。」謝尋燕低聲說著,「很討厭。在你把孩孩從我眼前帶走之後,我每晚每晚,都在想著這樣對你。無數次的想象著看你死在我眼前。」
這樣殘忍的置人于死地的方法,他第一次用,看著自己造成的痛苦死亡,卻奇異的沒有顫抖。
是他變得殘忍了,還是他恨七殺已經到了無視自己良知的地步了?
還是,他愛龍孩孩愛到可以完全忽視他自己?
謝尋燕漠然的看著七殺拼命掙扎的身體安靜下來,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搐。他明白,再有幾十秒,七殺就會像他無數次想象中那樣死去。
但龍孩孩的聲音卻在此刻不容忽視的響起,帶著從昏迷中醒過來的虛弱,卻是強硬的命令語氣︰「放了他,謝尋燕。」
謝尋燕倔強的抿著唇,低著頭沒有理會。
「放了他。」
龍孩孩提高了聲音。
謝尋燕垂著密密的睫毛,忽然覺得委屈,委屈的幾乎要落下淚來,他使勁的眨眨眼,將淚水收回眼眶,喉嚨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龍孩孩,你究竟是想怎樣
想怎樣啊
「放了他吧,謝尋燕……」龍孩孩的聲音低了下去,好像無限疲憊了,伴著嘆息,「听我一次,就這一次……」
龍孩孩從來沒有用這種軟弱的語氣說過話。
謝尋燕又無可救藥的心軟了。
他痛恨著自己的妥協,卻還是忍著淚水將七殺面龐上的水團揮去。
七殺陷入了深沉的昏迷,雖然氣若游絲,但他的確還活著。
「謝謝。」龍孩孩對他說。
謝尋燕猛的站起來,再也不想往後看上一眼,直接越過歐陽米粒與安倍明澈,朝著小門內沖去,快的好像背後有惡鬼在追他一樣。
他對他說謝謝
他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對他說過這兩個字,就算他再怎樣的討好他,他都沒有對自己說過謝謝兩個字
但現在,為了一個字字句句都侮辱他的男人,龍孩孩對他說了謝謝。
哈,誰稀罕
誰稀罕你為了那個男人說的謝謝
太他**諷刺了謝尋燕停在城堡內復雜的密道中,抹了一把面孔,上面已經沾滿了冰冰涼涼的淚水,他心中有無限委屈,才剛剛親吻了他,轉眼卻維護著另一個人,龍孩孩,你究竟懂不懂我的心情?
龍孩孩看著謝尋燕沖了出去,背影狼狽又孤單,好像受傷的小獸,獨自惶惶然的找地方舌忝舐傷口,可憐的要命。但他還是沒有追出去,而是走到七殺面前,目光沒有焦點的望著七殺的臉。
「七殺老大……」他蠕動唇瓣,低低的叫了一聲,然後仰起頭,用手背蓋住眼楮,「都是我欠你的……我知道……」
聲音蒼涼的好似荒野上呼嘯而過的干燥的風,沒有一點溫度。
歐陽米粒長大了嘴巴,直愣愣的看著龍孩孩沒被擋住的眼角,那里閃爍的晶瑩讓她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龍孩孩這種惡劣的家伙也是有眼淚這東西的啊,她驚悚的想。
「不去追他嗎?」。高杉晉助走到龍孩孩身邊,望著小門,「他喜歡你,喜歡的很辛苦。」
「我知道。」龍孩孩放下手,眼圈周圍有著淡淡的紅,他勾勾唇笑了,「他是個傻蛋。」說著,他抬腳朝小門走去。
「幫我照顧好七殺。」龍孩孩的聲音消失在門後。
安倍明澈長長呼出一口氣,常笑的臉也莫名的帶上了一層悵然︰「他們這都是什麼事兒」
「都說旁觀者清,但若旁觀者都看不明白,當事人又該怎麼辦呢。」高杉晉助眉眼蒙著一層淡淡的憂傷,安靜的走過去將七殺移到了靠牆的地方。
帝矜與高陳青謀從塔樓的窗口將天文台一覽無余,不過也只有帝矜听覺敏銳,將之前發生的一切盡收耳底,高陳青謀只是看著謝尋燕與龍孩孩先後離去,將事情緣由猜出了個大概。
「真是不讓人放心。」帝矜懶散的半倚著高陳青謀,無奈笑道,「一個兩個的都是,燕子最開始明明那麼貼心可愛的。」
「……」高陳青謀沉默的不發表言論,燕子之前那是好欺負才對吧。
「青謀,你也覺得燕子喜歡上孩孩很辛苦嗎?」。
高陳青謀想了想,才緩緩道︰「燕子剛才的眼神很痛苦……在殺人的時候。」他頓了頓,再說,「他一直都是心軟善良的孩子,沒想到今天竟然會……」
「覺得是孩孩把燕子帶歪了?」帝矜輕哧一聲,「在下倒是為孩孩不值呢。被謝尋燕那個單純的愣小子喜歡上,孩孩才是最辛苦的那個人吧。」
「……」高陳青謀一直弄不懂太復雜糾纏的感情,他還是喜歡自己與帝矜這樣坦白直率的一眼就明了的感情,于是虛心求教,「為什麼這樣說?」
「燕子那樣單純的人,怎麼能理解龍孩孩的世界?」帝矜的聲音變得冷冽起來,「明明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謝尋燕這愣小子卻偏偏要往孩孩的世界里撞,自己不得其法而入,撞得頭破血流還連帶著孩孩的世界搖搖欲墜。」
「連理解一個人都談不上,還說什麼喜歡?」帝矜說的刻薄,「龍孩孩是倒了八輩子霉才被他喜歡上」
高陳青謀沒有回應他,抬手拂過他的絲滑的黑發,沉吟片刻,還說問出了口︰「龍孩孩與你,是什麼關系?」
認識帝矜這麼久,他是知道的,帝矜不會隨隨便便的就撿一個人放在身邊,而且帝矜對龍孩孩一直表現出的態度,似縱容似隨性,但至少的信任是給了的。
莫名其妙在山上撿到的,自稱是「菜鳥殺手」的受傷男子,若是沒有特別的理由,帝矜怎麼可能把他少得可憐的信任分給這人一點。
雖然有疑惑,但高陳青謀一直在等帝矜主動告訴他。
不過今天,剛好有提起的好時機,高陳青謀也隨口問了。
帝矜挑起細長的眼角,斜了一眼高陳青謀︰「你沒有听他叫在下阿爹麼?」
若是別人,大概會以為帝矜這是隨便敷衍過去,但高陳青謀卻認真的信了︰「他也是從大楚王朝生存至今?」
帝矜驚訝的怔怔看了他半晌,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角帶著明媚惑人的笑意︰「青謀信在下說的?」
「感覺,你說的是真的。」高陳青謀說的篤定,「而且,你不會騙我。」
帝矜面容上的笑意越發明顯柔和︰「自然是真的。」
「他真是你的孩子?」高陳青謀抿了抿唇瓣,漆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除了他與帝憫……還有,還有其他什麼人也是和你們一樣,來自……大楚的麼?」
「孩孩自然是在下的孩子。」帝矜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乖巧態度,「自己的孩子,哪怕是過了一千年,哪怕他已經長大了,在下還是認得的。」
「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恍然明白了。」他帶著回憶的悵然,又有著不可察覺的歡喜,「不過當初可愛的女乃團子長到後卻是這麼一副欠揍的模樣,在下真是遺憾沒能親自養育他長大。」
高陳青謀眸色暗了暗,如果不是他們寒劍一脈的先祖听信讒言,不由分說的封印了帝矜,帝矜也不會……
「亂想什麼?」帝矜挑眉,「拿青謀來換的話,在下很樂意被封印千年。不過……青謀,你不會介意在下成過親,連孩子都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