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聖女和神官
謝尋燕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里正握著一條布滿牛毛細針的鋼鞭,突出的密密麻麻的細針上鮮血淋淋,還零星掛著些許被撕拉下來的細碎皮膚血肉。
「呃……」謝尋燕傻了,環顧四周,大海沒了,有的只是黑暗潮濕的房間,鼻尖始終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惡心的像是腐爛掉的尸體。
想吐了……
謝尋燕面無人色的抽了抽嘴角,好像燙手似的將冰冷的鋼鞭扔到牆角,在腐爛惡臭的環境里再也不想多呆,趁著還沒有吐出來,轉身就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雖然不知道這里是哪里,但是謝尋燕清楚的知道,忽然遭遇這種莫名其妙狀況的絕不止是他一個人,他需要找到大師兄,找到帝矜老師,找到花田老師,他弄不懂的事情,他們一定清楚,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他們一定有明確的計劃。
轉身的時候,謝尋燕再次確認了這陰暗房間的屬性——監牢。
不知名金屬材質的囚籠將整個房間嚴嚴實實的封鎖,謝尋燕撲過去抓住閉合的門,絕望的發現門根本拉不開,他被關在這里面了
這不會是帝憫那邊的手段吧?
謝尋燕的心跳有些加快,仔細在門上搜尋了一番,沒有找到鎖眼和可能是機關鎖的東西,整扇門與金屬牆壁嚴嚴實實的貼合在一起,好像本身就是一體的一樣。
這門到底怎麼開啊?
本來打算用水流做成鑰匙的謝尋燕再次絕望,莫非得暴力破壞?會不會引來其他敵人?
謝尋燕郁卒了。
「噗——」
房間深處響起另一個人的聲音。
很耳熟的,沒有惡意的嘲笑。
謝尋燕眼楮亮了︰「孩孩」
他這才把目光落到被他忽略過的,房間深處一座壘砌起來的水池。
整個房間中彌漫的血腥惡臭氣味全部來自于這個水池,好像池子里灌滿的不是水,而是腐爛的血肉一樣,謝尋燕自然是不可能靠近,下意識的就略過了池子,也沒有去想查看一下池子里面究竟是什麼。
現在听見龍孩孩的聲音從池子里傳出來,謝尋燕才又是驚喜又是心疼的,忍著胃里不斷的翻涌靠近了過去,果然看見龍孩孩把手臂放在池子邊上,頭也枕在手臂上,滿身血污。
「這,這是怎麼了?」謝尋燕趕緊朝龍孩孩伸出手,「才眨眼的功夫,你怎麼就成這樣了?誰做的」
龍孩孩無視謝尋燕伸到他面前的手,嗤笑了一聲︰「不就是你麼?你剛剛手里拿著的鞭子可不是當擺飾的。」
「我……我沒有啊」謝尋燕急著辯解,但想到自己剛才的確握著一條布滿血污的鋼鞭,又有些心虛,該不會他喪失了一段凌虐龍孩孩的記憶吧?
該不會,他以為從海里變換到這個地方只是眨眼之間,而實際上已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了吧?
龍孩孩見他忽然沒精打采的模樣,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傻蛋,騙你的。我也是剛到這里……應該說,忽然就發現自己從海里到達了這個地方,然後看見你神經質的扔掉了鞭子,你那副茫然的模樣真有趣呢。」
謝尋燕遲鈍的眨眨眼︰「那孩孩你沒有受傷?」
「恩,沒有受傷。」龍孩孩也不再捉弄謝尋燕,懶洋洋的翹起唇角,「身上的血都是這池子里的。」
「那快點出來啊」謝尋燕伸出的手在龍孩孩面前擺了擺,他自己光是聞到池子里的血腥味就已經夠頭暈胸悶了,更別提龍孩孩是整個人浸泡在里面。
龍孩孩倒是完全無所謂的說︰「我倒是想出來,但是你看這個……」
他抬起擱在池邊的手臂搖了搖,空蕩陰森的房間里突兀的響起沉重的金屬踫撞的鏗鏘聲——他手腕上被扣著鎖鏈,鏈子一路沒入水中,另一頭大概被固定在池底。
「腳上也有這個。」龍孩孩繼續補充,「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不過你絕對是弄不斷它的。」
「你先等等。」謝尋燕看著礙眼的鎖鏈,皺了皺眉,咬牙忍住惡心的味道,操控池子中不知沉積了多長時間的血水上升到空中,然後探頭向池底望去。
這一望,謝尋燕就沒有憋住的,扭頭趴到一旁,掏心掏肺的嘔吐起來。
龍孩孩用手臂支撐著趴在池邊,也朝下望了一眼,在他身下三米高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覆蓋著腐爛的殘肢斷臂,頭顱、胸骨、四肢、內髒,都蒙著一層陰暗的血污,互相擠壓著覆蓋著,看不出堆積了多厚,鋪滿了整個池底,他四肢上的鎖鏈也是沒入了這些腐敗的血肉之下,不知延伸到了什麼地方。
他神色淡淡的看著,再瞥了一眼吐得不行的謝尋燕,輕聲道︰「看來解開鎖鏈是不可能的了……我們忽然出現在這個地方,看起來我是囚犯,你是獄卒,你在對我用刑拷打……表面上看起來應該是這樣。」
「我沒有拷打你」謝尋燕臉色蒼白的站直了身體,抹了抹嘴角,還是堅持著站在池邊,「我要試試,滴水穿石,總得試試可不可以解下這鎖鏈」
龍孩孩不在意的點了點頭︰「隨便你。」他繼續道,「順便把那水弄下來,有水在,我漂浮在池邊省力些。」
「可是那水很髒」謝尋燕不贊同,光是想到這水不知浸泡了多久的尸體,他就不願意龍孩孩繼續呆在里面。
「我現在這樣撐在池邊很累。」龍孩孩就事論事,「鎖鏈也很重。要不然我就松開手落到下面去,你覺得呢?」他慢悠悠的笑。
「別松手」謝尋燕更不願意龍孩孩落到池底那一層血肉上去,瞪了龍孩孩一眼,把升到空中的池水放了下來,重新灌滿池子。
「現在舒服多了。」龍孩孩當做在游泳池里似的,靈活的扭了扭身子,似笑非笑的說,「小孩子就是見不得血,大驚小怪的。」
「……」心知肚明小孩子說的是誰,謝尋燕憋著一口氣開始折騰龍孩孩手腕上的鎖鏈,逞強的嘟噥著,「只是潔癖,潔癖而已」
龍孩孩笑了,看著少年低著頭,認真固執的跟鎖鏈做搏斗。
這里是哪里,忽然被困住是怎麼一回事,龍孩孩這時候都不想去思考了,至少這一刻,讓他眼里只注視著一個人。
陰森惡臭的房間里,氣氛奇異的平和安寧。
但安寧畢竟是奢侈的,在謝尋燕不服輸的一次次嘗試磨斷鎖鏈的時候,房間的金屬牆壁外,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優雅又迷人。
「麥澤神官,聖女閣下是否已經回心轉意了呢?」
謝尋燕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偏頭看向龍孩孩的目光中帶著疑惑,麥澤神官?聖女閣下?那是誰?
倒是龍孩孩反應快些,眨眨眼就狡猾的笑了,張口便道︰「再等一段時間。」話語說的含糊,聲音卻透著一股傲慢和冷酷,根本不是他本身的聲音。
見謝尋燕驚訝的眼神,龍孩孩無聲的張了張口——變聲。
謝尋燕了解的點了點頭,然後安靜的等待外面的動靜。
「辛苦你了,麥澤神官。」那個聲音帶著笑,卻有股不容抗拒的氣勢,「但只有最後五天時間,你明白麼?」
龍孩孩挑了挑眉,用一種畏懼又不甘的聲音回道︰「明白。」
又等了片刻,外面不再有聲音響起,謝尋燕和龍孩孩明白,那人是走了。
龍孩孩這才彎了彎唇,輕巧的笑道︰「看起來剛才是說錯了,我們的身份不是囚徒和獄卒,而是……」他指了指自己,「我,聖女。」再指了指謝尋燕,「你,麥澤神官。」
「這是我們新的身份。」龍孩孩有趣的喃喃,「角色扮演麼?似乎有些有趣了。」
謝尋燕也有些明白︰「不過剛才那聲音好熟悉。」
「是水揚。」龍孩孩說,「帝憫身邊的那只吸血鬼。看樣子,他比我們先一步進入這個虛構的場景。」
「虛構的場景?」
「當然是假的。就算一切逼真的仿若身臨其境,這也是假的」龍孩孩肯定的說,「我猜,我們的身體其實還是呆在海里。這一切都是亞特蘭蒂斯遺址搞的鬼,帝憫他們早一步進入這兒,水揚明顯是認識那個麥澤神官的。而現在,你,頂替了那個神官,我頂替了受刑的聖女,水揚現在還不知道我們頂替了這兩個身份,所以我們現在暫時是安全的。」
龍孩孩眸光閃爍,顯然在迅速思考,飛快道︰「但是危機很明顯,只要他進來,就會發現真相。畢竟他認得我們的長相。」
「可剛才你說話的聲音?」謝尋燕有些遲疑,「水揚會發現這不是原來神官的聲音嗎?」。
「他與神官不熟。」龍孩孩很自信,「他們比起我們,也不過早了一點點進入這兒。剛才說話的語氣,是經過仔細揣摩過的,最合理的語氣,不會听出什麼不對勁。所以不用擔心。」
「那就好。」謝尋燕很是樂觀︰「還有五天呢到時候我們一定都溜出去了。不過孩孩你竟然是聖女……咳咳,不知道水揚在這兒是什麼身份。」
「總之比你神官的身份高就是了。」龍孩孩惡劣的笑,「他現在應該是你的上司。」
謝尋燕垮下臉︰「听著真讓人沮喪。」
「呵,我倒是覺得這無足輕重。」龍孩孩若有所思的說,「倒是聖女被神官用刑,這件事比較有趣啊。」
要聖女回心轉意?
回什麼心轉什麼意?
龍孩孩的眼楮亮晶晶的,他到底中途加入了一個怎樣的故事情節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