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哈哈」大笑︰「人生何處不相逢?如此,我們爺倆更該喝上一杯。十七年前,我和令尊李芝詩書相交,那時,你不過剛剛出生。令尊近日可好?老夫被貶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李歆面色黯淡,說︰「先父已過世近三載了。」
老者听得這話,一陣愕然,嘆息道︰「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昔年與李老弟談論孔孟,頗有收獲,不知他的《孟子集注》是否完成?」
李歆知道父親才華橫溢,卻未料竟被一個陌生老人推崇如此,心里甚是感動,回答老者問話愈發恭敬︰「小子幼年時,父親已經完成《孟子集注》。其後,父親寫了《連山易考》、《連山釋》。」
「咳,你父親是個奇才,當年,我們討論詩書、經略、樂律,他都有獨特見解,讓人佩服啊。」
听了這話,李歆更加猜出了眼前老人的姓名,心里吃驚不小,當下小心問道︰「老先生莫非便是大儒祁連橫,祁老先生?」這大儒祁連橫唐初就以詩書聞名中原,楊炯、盧照鄰等人都曾听過他的講學,便是入朝封官後對他依然尊敬非凡。而且,如今這天下讀書人的啟蒙讀物也是祁連橫編撰的《詩蒙》。李歆更驚訝的是,父親與祁連橫相交,卻從未掛在嘴角跟任何人說過。
「正是老朽。懷憂不必拘束,我與令尊乃忘年交,你不必拘束。」
「是。」
「不過,老夫可要考究下你的功課,看繼承了李老弟的幾成。」
當下,兩人便從《詩經》談起,直說到《論語要義》、《九章論》,李歆無不對答如流,對孔孟的「重民、富民」思想更是有著獨特的見解。祁老先生拍手稱快,大嘆故友有子如此,足以開懷。眼瞅著日頭愈高,祁老先生忙邀請李歆去他家暫居,李歆推托不過,只得前往。
城郊的小道兩旁種了些楊柳,正是抽芽的時刻。風過的時候,掀起淡煙般的一抹綠色,陌上更是一片春機,勞作的農人影綽其間,好似一幅水墨農耕圖。祁老先生的居所並不遙遠,不過半柱香功夫便到了。是一個四、五間房的小院子,翠竹籬笆,斜逸出數枝杏花,推開柴門,卻是一顆高大的梨樹,梨花正好,片片紛飛如雪。李歆心曠神怡,贊道︰「好一個明麗秀氣的所在,祁老先生好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