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軒病倒了。
林冰吟正在寫字,听到這個消息,手一抖,墨已力透紙背。
「什麼時候的事?」她問晴兒。
「有幾天了。他們說姑爺每天都去給二公子施針呢。」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林冰吟煩躁地把紙團成了一團,轉身便向外走。
「小姐,你去哪里?」晴兒急問。
「這還用說,當然是去看他。」
「小姐,上次為了您找二公子練劍的事,姑爺已經很不高興了,和您冷戰了好幾天呢。這幾天才好一點,你怎麼能再惹姑爺不高興呢?況且您又不會治病。」晴兒想了想,又說︰「姑爺每天都在那邊呢,您去了遇上可怎麼說?您要真想打听情況,晴兒幫您去好了。」
林冰吟想了想︰「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丫鬟呀。也罷,我們去看大嫂。」
晴兒拍手笑道︰「對呀,大少女乃女乃肯定去看過啊。」
摘月樓。慢慢喝著小丫頭捧上的茶,林冰吟尋思著該如何開口。
「妹妹這段時間很忙呢,今天怎麼有空上我這兒來?」容鑰笑問。
「這幾天雲軒忙得很,也不教我功夫了,于是我就閑下來了。大嫂可知道教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林冰吟靈機一動,問道。
容鑰收斂了笑容,仔細打量著林冰吟︰「你真不知道?」
林冰吟心虛地搖搖頭。
容鑰輕嘆了口氣︰「這麼說,他根本就不想你知道。」她直視著林冰吟︰「二弟病了,病得很厲害,你應該去看看他的。」
「有雲軒在,二哥肯定沒事的,對吧?」林冰吟緊盯著容鑰,希望能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
「心病還需心藥醫。妹妹,去吧,去看看他,只有你,才能治好二弟的病。」
「我?」林冰吟駭然而笑,「大嫂,你不是開玩笑吧?會治病的那個人,是雲軒,不是我。」
容鑰打斷了她的話︰「他是為你而病。你如果有心,就該立刻去印月齋,而不是站在我這里。」
「為我???」林冰吟霍然站起,「大嫂!!!」
「你是不敢知道還是不想知道?你這麼冰雪聰明,所有人都知道他對你的情意,你自己卻一點都不明白?」容鑰緊盯著她,「我真不知道是該說你笨還是罵你傻,一個整天泡在毒藥中的男子,是什麼樣的痛才會讓他一病不起?你呢,卻只顧著三弟,連去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我真為二弟不值。」
林冰吟猛然轉身,跑了出去。晴兒急忙追了出去︰「小姐,小姐!」
林冰吟直向印月齋跑去。腦中盤旋的只有一句話︰「他愛我!」「他愛我!」「他愛我!」
「不!!!」她撲倒在地上,淚水長流,「不,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他怎麼可能真的愛上我???」平時相處的點點滴滴卻在腦中一一浮現。
晴兒從後面趕上來,扶起了她,擔心地問︰「小姐,你沒事吧?」
「晴兒,我是不是真的很傻?」林冰吟滿面淚痕,「我直到現在才知道,他,真的愛我。」
「小姐!」晴兒緊緊抱著她,「您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您什麼都做不了啊!」
林冰吟漸漸冷靜下來,擦去了淚水︰「起碼現在,我還可以去看看他。」
林冰吟站在蕭雨軒的床前。他還沒有醒,神色憔悴,眼窩深陷,臉上是不健康的潮紅,再也不見了往日的神采。
蕭雨軒輕輕睜開了眼楮。「冰兒!」他驚喜地叫道,卻很快搖了搖頭,「不,我一定是在做夢,冰兒她——再也不會來了。」
林冰吟的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冰兒,能夢到你,我很開心。你不要走,好嗎?」
「你,好傻!」
「傻嗎?也許吧。一次次地去花園,只為了能夠看到你;教你練劍,只為了和你在一起。為了你,我把清風換掉;為了你,我願意做一個閑人;為了你,我拒絕了所有的親事。」
「對不起!」林冰吟哭著,「我真的不知道。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
「什麼時候?」蕭雨軒目光茫然。究竟是什麼時候呢?是那喜帕揭起,一瞬間的風華;是那青磚地上,高傲倔強的身影;還是湖心亭中,鞭擗入心的話語?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一步步沉淪,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月兌。也許,在翡翠鐲送出的那一霎那,就已經注定了自己的宿命。
「不要這樣!」林冰吟拼命搖頭,「你要的,我永遠都給不起。」
「我知道。我也曾幻想過把你奪走,可是,當我發現,你的歡喜,你的憂傷,都只是為了那一個人,我就知道,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希望。我也曾幻想過把你忘記,可是,每次,卻是更深地想起。」
「對不起,對不起!」林冰吟的淚紛紛落下。
「不要哭。」他哄著她︰「我只看過你笑的樣子,你生氣的樣子,你冷漠的樣子,還沒見過你哭的樣子呢,原來,這麼丑。不要說對不起,愛你,我心甘情願。」蕭雨軒笑著,閉上了眼楮,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中。
淚,再一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