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隨後走向我,「平時一副潑皮樣,哪次見了我不是直撲過來?恨不得天天黏在我身邊,難得了,這次這麼規矩。是不是這麼多天沒見,已經習慣了身邊沒有我了?」他的聲音略顯低沉,走到我跟前,伸出一只手輕輕放在了我頭頂上。
走得近了才發現,他竟是那般的高,我仰頭,迎著月光看他,說,「玩得累了,沒力氣再撲過去了!」他唇邊噙著一絲笑,忽而俯身將我輕輕抱住,下巴抵在我肩上,「清姿,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透著疲憊,明知道這樣不好,卻是不忍心將他推開。我大概也猜到了他的身份,就說,「殿下,奴婢怎敢。」他放開了我,微微俯身,保持與我平視,「真是變了,以前都叫深哥哥的。」
以他的聰明睿智,再這樣聊下去的話,怕是要被他識穿的,就轉移話題說,「剛才一直見深哥哥在看月亮,今晚的月色還真是美!」說完我使勁用手扇了扇嘴,試圖掩蓋著自己的心虛。
他這才又望著明月,眼中有幾絲壯志未酬的不甘,他說,「清姿,真恨自己未能早生十年,不然這統一天下的大任——」後面的話他沒再說下去,但我也猜到了。真沒想到,陳叔寶竟能生出這樣的好兒子。
真是犬父尚有虎子。
他說,「今夜月色好,他日再欣賞這等好月色時,又會是在哪兒呢?」他忽的轉過頭又看著我,說,「清姿,我陳物資富庶,也不乏忠臣良將,奈何會走到這等田地?我幾次向父皇請戰北隋,可父皇都以我年幼為由,竟是不允!清姿,你告訴深哥哥,我陳,是不是要亡了?」
他說得激動,雙手用力抓住我的雙臂,使勁搖晃著我。我感覺手臂有些痛,掙扎了一下,他才反應過來弄疼我了,眼中閃過一絲憐惜,緩緩拿開了手。
我叫了他一聲,「深哥哥——」望著他的眼楮說,「天下分久必合,不管誰統一中原,只要老百姓有好日子過就行,不是陳又有什麼關系呢?」
他臉上閃過一絲迷惑,隨即又恢復平靜,低聲說道,「只是惋惜,這盛世不是我所帶去的。」
我說,「隋晉王楊廣揮師數十萬已向建康城打來,你有什麼打算?」陳叔寶肯定是不相信楊堅已經派兵過來打他了,又或許是說他潛意識里不願相信吧,就算在最後關頭也要過著那種紙醉金迷的生活。
但是陳深不同,以他的謹慎與追求,定是早已派人打听好了一切,只是皇上不下令發兵的話,他也不能做什麼。
好久,他才緩緩開口說道,「清姿,如果投降能夠使隋軍統帥對城中百姓好一點的話,那麼我不會做任何反抗,不想再做無謂的掙扎。」他說完後,好長一段時間我就那樣靜靜看著他,月光鍍在他臉上,勾勒出他俊美的輪廓,如果真如他所願的那樣,早生十年的話,或許這之後的歷史真要改寫了。
但,那只是如果。
「其實隋帝英明,不必擔心隋軍會對城中百姓不利——」我想了想又說,「倒是那個晉王楊廣,是個天生的胚子,就怕將來糟蹋了宮中那些美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