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萌萌接過來,又是感激又是心虛,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季廉那一雙眼楮似乎能看透一切。
到底是官場上混的,所有情緒全部都能很好地收起來,外表滴水不漏,永遠都是親和地微笑,令人捉模不透,且又高高在上,真是個雲一樣的男人!
不像某個豬頭,脾氣那麼暴躁,心里不爽立刻就得爆發,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咳!想他做什麼!滿滿一桌子佳肴,難道還集中不了你的思維嗎?田萌萌,你給我專心吃飯!———田萌萌在心里對自己吼,然後抓起筷子,開始斯斯文文地吃東西。
季廉挑挑眉頭,俏皮地開著玩笑︰「萌萌,記得上次你吃東西,可不是這樣的哦!茆」
上次?汗滴滴……
想起那次在自助餐廳的饕餐樣兒,田萌萌一陣臉紅,在季廉心里,她肯定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吃貨吧……
其實本來也就是嘛…蚊…
抬手抹一把汗,田萌萌訕訕笑了︰「嘿嘿……季大哥,那個……現在不是要胎教麼,我要是沒個吃相,天真以後都會笑我的!」
季廉和善地笑︰「天真?是你給孩子取的名字嗎?」
田萌萌有點不好意思了,羞赧點頭︰「嗯……」
「媽媽叫萌萌,寶寶叫天真,單純可愛的親子組合啊,哈哈!」季廉爽朗地笑了。
媽媽……唉,這個稱謂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呢……畢竟才十九歲啊!
田萌萌臉頰燙得幾乎不敢抬頭,放下筷子,使勁兒絞衣角︰「季大哥見笑了……我胡亂起的名字……」
季廉用手撐起下巴,意味深長地看著田萌萌︰「說說看,有什麼打算?——我是指天真的未來。」
田萌萌眸子立刻黯了,未來——這個深刻的問題,她不是沒想過,可每想一次就沮喪一次。
未來……難道要靠撿貝殼去供天真上學麼?
一個單身母親,又要帶孩子又要謀生,沒有學歷的她,要想找一份工作何其容易?
就算想像以前上學時一樣出去打工也不可以,孩子怎麼辦?總不能帶著孩子去找工作,誰會要她啊!
她也曾堅強地安慰自己,要有信心,以前不是還對娜娜信誓旦旦地說可以做翻譯、寫小說,或是刷盤子洗碗,一定能養活孩子。
可是真正進入這個現狀時,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才知道其實有很多工作已經無情地將她拒之門外。
堅強,並不是說一說就可以的。
季廉見她半晌不吭聲,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心里很清楚知道她現在肯定面臨很大的困境,只是好強著不肯說出來。
他將一杯溫水遞給田萌萌,笑著說︰「都怪季大哥不好,問得太遠了,天真還沒出生呢,以後的事情,肯定會水到渠成,季大哥相信萌萌的能力!」
田萌萌感激地接過水喝了一口,不知該怎樣接季廉的話,語無倫次說道︰「謝謝季大哥,你吃菜,吃菜……」
季廉將筷子整整齊齊架在象牙筷架上,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消毒毛巾,一邊擦手一邊笑道︰「我吃飽了,萌萌你多吃點!」
什麼?吃飽了——
田萌萌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季大哥你有沒有搞錯啊?五千八一桌的海鮮啊!才夾了幾筷子,您老人家就說吃飽了?
五千八啊!不能就這麼打水漂吧!
好,你不吃,我吃!
我吃,我吃,我吃吃吃!一定要把這五千八連本帶利裝進肚皮,一滴湯水都不剩!
田萌萌心里嘀咕著,立刻抓起筷子,這回再也顧不上什麼胎教不胎教了,揮開雙臂一陣風卷殘雲,就差沒把蟹殼魚骨頭也掃蕩下去!
其實她也並不是純粹地不想浪費,自從到海州後,剛開始時做黑導游,收入雖然也不算多,但至少比現在撿貝殼要好那麼三五倍,日子過得算不上滋潤,最起碼每天的營養還是能保證的。
從五個月以後就不行了,本來就是無證上崗,再兼挺個大肚子,誰也不肯雇用她了,于是便悲戚戚地開始了撿貝殼生涯,掙的錢只能勉強果月復,哪里有能力去考慮營養問題。
有時候想一想,真是虧待了天真,假如正兒八經地結婚生子,就算只是平民百姓,懷著孩子的人也該會受盡恩寵吧,一家人就算自己不吃,也一定會設法給孕婦準備營養品,一切都要為孩子著想啊。
現在且不說能否考慮營養跟不跟得上的問題,只要能在不餓肚子的情況下攢夠住院費,田萌萌就謝天謝地了。
今天這一頓飯,差不多是田萌萌全部家當的三分之二,簡直難以想象後面的生活該怎麼辦。
唉,算了,不想了,既來之則安之,索性好好吃一頓,也好給肚里的胎兒補充一點營養。
田萌萌胡思亂想著,一點也不耽擱手上動作,不消一時三刻,桌上便杯盤狼藉,雖然不至于一滴湯都沒剩下,但也確實所剩無幾。
季廉在心里驚詫著,早就看出來田萌萌怕是好長時間沒吃過像樣兒的飯菜了,憐憫之情源源不斷從心房溢出,他簡直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個眼楮酷似水水的女孩帶走,安置在他那套依山傍水的別墅里,好吃好喝地供養著,不要再受任何委屈!
可是,連她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故事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瞎操心,她能願意領情嗎?
……季廉心里有些悶悶不樂了。
嗯,戰況不錯!——田萌萌望了一眼桌上的殘羹剩肴,滿意地擦完嘴,揮手喊服務員︰「買單!」
服務員笑著站到桌邊︰「您好女士!這位先生已經買過單了。」
啊——
季廉彎腰拿起田萌萌的背簍,提在手上,轉身過來拍拍她的頭︰「走咯!」
什麼嘛…要請客干嘛不早說,害得人家壓力那麼大,都沒心情好好享受美食的樂趣呢,哼哼~~~田萌萌暗暗嘀咕著,跟在季廉身後走進電梯。
吃完這頓奢華的早餐,已經是上午九點多,海邊太陽來的早,沙灘在腳下已經變得熱乎乎,游客們在上面跑來跑去嬉鬧,這里儼然已經成為歡樂的世界。
早上撿來的貝殼和珊瑚,得趕緊送到特產店,然後再回到出租屋里將前天批發回來的遮陽帽拿到海灘上兜售。命運不好,就得分外努力些,這樣才能存活下去。——田萌萌信守這個法則,因此一刻也不敢懈怠。
她伸手去拿背簍︰「季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到特產店。謝謝你請我吃飯,希望你在海州一切順利!那麼……再見!」
季廉卻躲開她的手,飛快地將背簍甩到自己背上,左右顛了顛︰「嗨,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他爽朗地笑著,干淨松散的頭發在陽光下反射出健康的黑色光澤,牙齒潔白整齊,幾乎都可以去做牙膏廣告。
「正好我要買海州的特產,你帶路,走!」季廉伸手拍拍田萌萌肩膀,大踏步地搶先走了。
「季大哥——」
季廉回頭燦燦地笑︰「愣什麼?快點跟上啊,走那麼慢,怎麼給我帶路!」
……明明是你跑那麼快的好不好……田萌萌抬手抹汗,步履蹣跚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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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城,烈日照射下的繁華街區。
扎眼的銀藍色瑪莎拉蒂在某高檔商場門口剛一停穩,廣場上的保安立刻極其有眼色地跑過來,哈腰接過車鑰匙,小心翼翼將車倒進vip專區停車位。
林夢菲帶著大大的墨鏡,飛快走進商場的旋轉玻璃門,顧霆駿才慢悠悠地蜇了進去。
兩個人現在關系很尷尬,林夢菲原本以為很容易就能辦妥當的離婚,不料竟然困難重重。
先是白昱南不願意,整天痛哭流涕信誓旦旦要重新做人,以後再也不胡亂搞女人,求林夢菲不要離開他。
然後就是林夢菲的老爸和繼母不斷施加壓力,為了不失去鋼鐵巨頭這個財力堅.挺的親家,不惜軟硬兼施,三天兩頭上演哭鬧上吊,誓要逼林夢菲繳械。
如此情況下,林夢菲偶爾找借口溜出來和顧霆駿約會,必定十分小心,唯恐被那些娛樂小記抓拍住鏡頭,免不了又是一場風波。
好在這家高檔商場實行的是會員制,能來這里shopping的必定非富即貴,一般老百姓交不起基礎卡費,連大門都進不了,所以只要進到商場就可以卸下偽裝,再也不必擔心被狗仔隊跟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