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淳悠揚的鼓角聲在清淡的夜煮下響貢翻身卜刁了一下裝束。他回身一看,卻見滿眼是層疊細密的白布,在夜色中分外醒目一那是裹在長戟和長槊上的粗麻布,上頭粘以石灰,一會兒「交戰」的時候,這些石灰點在「敵兵」身上,在清點「戰果」的時候將派上大用場。
許貢看到全厚、賀齊和鐘離博相繼上馬。便往他們所領的那近千人所列的軍陣看去,只略掃了一眼,他就暗生驚異。
「如此陣仗,恐怕能與王易小兒的四百童子軍媲美了。」許貢暗嘆不已。但他立即就將這些肅穆莊重的兵士目作威脅。神色凝重起來。
「原想這些新募的兵勇不過是些烏合之眾,看來還是能夠練出些門道來的。」許貢臉色陰沉。「看來除了做掉徐盛樂進這幾個武夫,還得干掉這幾個人。當然,前提是全厚、賀齊和鐘離博對王易忠心耿耿的話
許貢的僕人一眼洞穿許貢心中所想,他亦是愁眉難展,帶著責備的語氣輕聲說︰「如果主公當時能和全厚三人多多往來,恐怕他們也成不了禍患,反能能在緊要關頭化為援手助力。」
許貢被僕人察覺到窘迫,不由大怒。他恨恨瞪了僕人一眼。低聲叱道︰「我平日處置鞠獄,手持刀筆書簡,累得腰酸腿疼,哪里來的閑暇和這幾個游俠廝混!?」
或許是因為許貢斷案的本事並不怎麼高強,僕人對許貢這番借口緣由似的說辭不以為然,但既已觸及主人逆鱗,再借越非禮也只能自討苦吃了。于是僕人低眉順眼,輕聲說︰「奴才冒犯了,主公恕罪。」
僕人言辭一加虛軟,色厲內換的許貢便再也提不起氣。興許他對自己斷案的水準也並不滿意。許貢嗟然長嘆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論治理郡國的水平,我確實不如王易。只是可惜。王易,我與你一樣野心勃勃!江東汰土縱綿千里,當年項羽不肯過烏江,那是他太負氣用事。若摒去那狂躁自恢的脾性,卷土重來。未可知也。」
許貢在歷史上為人所記,即在于他死後。他的兒子伙同幾個門客另說就只有三客將「江東小霸王」孫策重傷,並致其斃命。
但許貢本沒有什麼卓越出眾的才華,而且在歷史上他是死得相當窩囊的。在歷史上。他見孫策驍勇跋扈,想移除孫策,卻苦于無直接對抗孫策的硬能力,可他最終施出的仍然是下下的計策。
那時候許貢上表漢帝稱︰「孫策驍勇,與項籍相似,宜加貴寵。召喚京邑。若被詔不得不還。若放于外,必作世患。」結果這張上表被孫策的兵吏截獲並呈送至孫策處。孫策于是請許貢相見,並當面斥責許貢。許貢不斷辯解說自己從未上表皇帝說應該把孫策移出江東,孫策大怒。命令左右武士把許貢絞死。
「絞」刑是種很殘酷的死刑一盡管古人認為它能留全尸而認定它的嚴厲程度輕于斬刑清朝的時候,曾有個叫阿拉巴斯特的外國人在他的中國游記中生動活潑地描述了一場絞刑的執行過程︰
「行刑者將罪犯摔倒在地,臉部朝上;然後跨坐在罪犯身上,並將一根繩索環繞在罪犯的脖子上。最後,盡可能快地雖然實際上很慢一勒絞罪犯。如果行刑者行刑技術不熟練,那麼,絞死罪犯的時間肯定會比垂梁上吊致死的時間還要長值得一提的是,將人吊死,稱作「磐」刑或「縊」刑,在古時甚至被人們認為是重于斬的刑罰。
僅通過阿拉巴斯特的論述。也可以推想漢末時期,在孫策面前句窮詞困的許貢是怎樣窩囊地被殺死了的。
現在,江東之主不可能再是孫策,而是換作了王易。但不管如何。許貢仍然孤陋寡聞。
許貢被分配到擴充的五千新軍時,他只是在一開始在新軍中四散了一些私儲,又殺了幾十頭豬,請吳縣縣城里有名的廚子在軍中連辦了幾場筵席。但至此以後。他壓根就沒怎麼把部卒的練放在心上一他本來擔任的便是吳縣的縣尉。須知吳縣是全郡的治所,平日里,光是本縣爭訕斗獄的案件和全郡各縣匯集上來請示的重大案件都已叫他忙得焦頭爛額。所以新軍到他手里,練就不得不廢弛懈怠了。
而五千新軍不僅在練,即使在起居方面也是與原先所募的那八千人分離開的。那原先招募的八千人由徐盛、樂進、管亥、裴元紹和周倉練。徐盛、樂進和管亥等人早先與王易征南闖北,對王易的練兵之術的精要耳濡目染。加之徐盛和樂進本來也有統領郡國兵或鄉勇的經驗。且自幼習讀兵書,頗通軍事。而管亥是曾經統領過萬余人的黃巾軍的魁渠,亦有自己的心得。裴元紹和周倉也曾在黃巾軍中擔任極有分量的統領,練兵之術遠遠超過常人。所以在這將近半年里,五將對這八千新軍的練可謂卓有成效。
許貢從未見識過童子軍的真面目,只是通過道听途說而有了一點殘零的印象。他也從未見識過徐盛和樂進練兵的景況,甚至他平日里與徐盛和樂進的交集也不多,只能通過對徐盛和樂進本人的印象來揣測其練成的新軍的素質。
因為兩支新軍分隔開來練。故而雙方平素即使是中下層軍官的交流也是很稀少的。全厚、賀齊和鐘離博投入新軍,很快憑借自己的能力博得許貢的青睞。而他們也自負才千,芯施展今身所學來帶好部伍習全厚蘭人平日里恤愛十午「貽十嚨癰瑰痔。練兵也算是練出了些成效。
但是在王易看來,全厚三人練成的兵將與徐盛他們所練的新軍一比,差距就太大了。
演習裁判部的總部雖然設置在禾城東面的迎客樓之內,但為了及時掌握「戰事」的情報,鄧當和陳烈掌握著一支一百人的斥騎隊,這支斥騎隊負責采集「戰事」發生的情報,這樣那當和陳烈就可以及時調換觀察演習戰場的「節點」。
眼下,這咋。觀察節點就被設置在禾城西的望西樓的二樓上望西樓的一樓是「軍事區」亦即為管亥、裴元紹和周倉率軍把持。
在樓上,邸當和陳烈提著茶壺,一左一右跟隨在王易身後。王易緩步踱到橫欄前,縱目望去小在夜色之下。前方的軍陣只能看到個輪廓。
驀地,仿佛是掛起了一陣輕風,前方那依稀朦朧的軍陣里的幾支零星火炬立時被一大片燈光淹沒。
「燈火一亮,許貢的軍陣更是慘不忍睹。」王易毫不留情地把許貢的隊伍貶得體無完膚。「右翼的三屯步卒陣型還算齊整,但和文向和文謙的軍陣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
說道徐盛和樂進的兵陣。王易便扭頭看向西北面的一片稗草地。
徐盛和樂進的先遣軍的陣仗距離許貢的大軍不過一千多步的距離。然而徐盛和樂進派出來截斷許貢退路的這五百名選鋒悍兵全身都套在偽裝吉利服之內。他們紀律性極強,戰術素養也極好,潛伏至此竟然沒有弄出太大的動靜。
「西南面也來了五百人立于王易身側的管寧突然說道。王易往西南面看去,卻未能看出個究竟。
「濘才那軍陣的陣心有人取出了火石火鐮」。管寧這樣解釋為什麼噶剛才看見了而王易不能,「或許他們需要不時零星地打出一些火光。以此來確認隊伍的陣型及前進的方向。」
毫無疑問,管寧的猜測是正確的。他一路走來。通過自己觀察和那當在一旁孜孜不倦的解釋,已把「演習。這個概念全然理解了。一旦理解。管寧對「演習」的興趣也是極為濃厚的。
閻忠皺眉道︰「西北和西南小加在一起足有千人了。若乘勢發動。許縣尉的兵隊只怕要一觸即潰。」
武安國卻是對統領部卒悄無聲息出現在西北和西南的將領贊不絕口。不過他也被彌散了這一路的嚴肅氣氛感染,不由自主地以評價分析的眼光來看待眼前的一兵一奉。乃至一草一木。他托著下頜,沉聲道︰「踵軍,已至,大軍什麼時候到呢?」
劉馥听到武安國說起兵法中的名詞,登時來了興趣,他興沖沖地接口道︰「從這兩支「踵軍。以鉗形陣勢逼住許貢的軍卒來看,大軍應當在許貢軍的後方。等到許貢的大軍全部跳進了陷阱。他們自然會沖上來包圓。」
王易沉吟道︰「許貢領著一班烏合之眾已經沖過來了。」
眼前的火炬愈發繚亂紛密,在這支陣型松散甚至可以說是混亂的大軍奔至望西樓前一百步時,這支大軍的兵士們齊聲發出了吶喊。
望西樓的城門是洞開的一按照約定,許貢的隊伍只要能夠沖入望西樓後一千兩百步的高台,並所下樹立在上頭的紅色旗幟的旗桿,那麼他們就能獲勝了。
而按照約定。一旦許貢的部卒被包圍,那麼許貢就算失敗了。
這也是為什麼許貢前面耗費精力,巧作設計要把徐盛和樂進的隊伍引誘到禾城東南的荒郊野外,因為只有這樣,他的隊伍才能避開大軍的鋒芒,盡可能順利地沖入城中。
高台周圍三百步之內是不能設防的。因此,如果許貢沖進望西樓來了。那麼單憑管亥手里的這些人。根本阻止不了許貢的攻勢一在演習中將不可避免地發生**接觸,但那被規定點到為止。實際上。真正的「作戰」只是像一場規模極其浩大的橄欖球賽罷了。
在演習「節點」附近還有一支五十名驍騎組成的維護紀律的隊伍。在必要的時候,他們會出來沖散兩方隊伍,迅速處理好突發情況。
許貢一馬當先,精神抖擻。全厚、賀齊和鐘離博也覺得勝利是手到擒來的了。然而正當他們逼進城門時。他們驀地瞥見西北面和西南面的雜草堆中猛地涌出千余名士兵。
「不好!」許貢听見厚重的布裹重擊在**上的聲音,他勒馬回身一轉,徐盛和樂進統轄的大軍發出的詣天吶喊洶洶涌入,幾乎震聾了他的耳朵。
「縣尉,原來他們一直就跟在我們附近!」賀齊漲紅著臉,對許貢嘶聲力竭地喊。
兵敗如山倒。許貢面色灰白他本以為這勝利唾手可得,他本以為徐盛、樂進這類的「中才之將」決計不是他的對手。
「哎」全厚喝然長嘆,但也只能默默接受了這個結局。賀齊和鐘離博現在才開始敬服全厚的謹慎,然而軍師敗績,再怎麼後悔也無可奈何了。
「許貢消極怠工,我看他怎麼跟我解釋。」
王易目放冷光,霎時立于他身後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他們只覺王易已經動了怒氣,準備質問許貢練出這樣一群鳥兵究竟是何緣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