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薇蜷著身子躺在出租房的小床上，她腦子轟轟作響，直到天邊露出一絲微亮的曙光，她才淺淺睡去，還沒睡多大一會，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振動響起鈴聲。
若薇迷瞪瞪地模上手機，對著里頭囔了一聲，「喂？」
「哎喲，這都什麼時候還在睡覺呀，你爸爸病情加重，你趕快回來一趟。」
說完繼母 吧一聲掛了電話，她尖銳的聲音趕走了若薇的睡意，若薇跨步下床三二下套上衣服，梳洗完沖出出租房。
在長途汽車上晃顛了三小時後，終于到了息城，息城說是城其實只是一個縣城。
下了公交車，來到一片舊的廠房生活區，幾排紅色的磚樓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建築，當時是縣城里最好的住房，市井小屁民們只能眼巴巴地抬頭仰望，可如今早已經擠滿了小屁民。
若薇三步跨成兩步踏上堆滿雜物的樓梯，奔到三樓一瞧自家的門正虛掩著，她伸手推開門，眼瞅見爸爸彎著腰正在拖地。
若薇急了上前奪下拖把，「爸，你身體不舒服怎麼還拖地呀？」
張立軍一見女兒回來了，頓時喜上眉梢，「若若，你怎麼回來了？」
若薇扶著爸爸坐在凌亂的沙發上，正當父女兩說著，繼母範蘭帶著她的女兒範丹走了進來，進門便嚷嚷著，「老張，你怎麼把拖把放在這，地拖好了嗎？」
範丹扯了扯她媽媽的手臂，說︰「媽，你沒看見誰大駕光臨嗎？我看他是沒時間拖地了。」
範蘭一見若薇坐在沙發上，撇了撇嘴，一攤在沙發上。小小的沙發哪里能擠得下三個人，若薇只得站起來。
那範蘭轉過頭去，瞪著眼楮頤指氣使地說︰「老張你看看這都幾點了，你怎麼還不去做飯？我和丹丹逛了一天都快餓死了。」
張立軍跐溜起身，陪著笑說︰「那有餅干你們先墊墊，我這就去做飯。」
看著爸爸扎進廚房的背影，若薇心頭涌出一陣酸澀。曾經，爸爸何曾讓別人這樣使喚過！更何況是他現在的身體並不好。
「爸，我來幫你。」
範蘭卻攔下若薇，她嗄蹦嗄蹦地嚼著餅干說︰「你別動我有話說，丹丹現在已經中專畢業了，在這個小縣城能找到什麼好工作，所以我們準備搬到省城去。」
「搬到省城？那你們住哪啊？」
「住哪？當然是住你那了。」範蘭理直氣壯地答道，隨後她不快地瞥了若薇一眼，提起嗓門，「怎麼？你現在自己進城了，就把爹娘老子扔在這鄉下不管了。」
一邊的範丹從鼻中哼了一聲，接口說︰「媽，我就說吧，你又不是人家的親媽，對她好有什麼用，人家現在翅膀硬了根本不會管我們死活的。」
範蘭一听這話咻一聲站起，指著若薇鼻子嚷道︰「我呸，我辛辛苦苦窩在這狗窩里照顧你和你爸爸這麼久，你要是不管我們，我就把這房子賣了，把你爸爸的藥也停了。」
若薇被這話刺激到了，期身上前直瞪瞪地望著範蘭，硬著氣說︰「不可以停藥，更不能賣了這房子。」
其實她想喊道，你憑什麼停我爸爸的藥，那是姑姑寄來的錢，還有這房子那是媽媽單位當年分下來的。
範蘭一見若薇瞪她，氣就不打一處來，揚手扇在若薇的臉上，罵道︰「你個小賤貨，你竟敢瞪我，要不是我照顧那個老病殃子，你回來還能看到他。」
一旁的範丹也沖上來加入陣營，扯住若薇的頭發往下拽，吼道︰「你竟敢瞪我媽媽，給我低下頭，我讓你瞪，我讓你瞪。」
廚房里張立軍沖了出來，攔下範蘭母女，急說道︰「行了行了，你們別再為難若若，我停藥就是了。」說完他愁嘆了一聲，憋屈地抱頭蹲下。
耳邊是範蘭地謾罵聲，眼前是爸爸蹲在地上嘆息著。
這樣的戲碼已經不知道上演過多少次，讓若薇頭都快爆炸了，她閉上眼楮低吼一聲，「夠了！」因氣得輕顫，她狠狠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你們去省城的一切我來安排。」
話音一落，範蘭立即收了聲，臉上也浮出了些笑意。張立軍怏怏地起了身，滿眼心疼地嚅嚅了唇，「若若，是爸爸沒用，連累你了。」
若薇眼圈刺痛，她擠出笑執起張立軍的手，安慰說︰「沒事的，爸，你也該到省城享幾天福了，我先走了，安排好一切給你們打電話。」
說完，她轉身疾步如逃一般出了屋子，後面傳來爸爸的腳步聲，和範蘭喝止的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