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這個夏天顯得格外的悶熱,姜玉枝老師隨手把空調打開,把溫度開到最低,就像在使用一個電扇一樣,讓冷風對著自己勁吹。
上了幾乎九層樓的高度,汗水不但把衣服弄濕了,臉上的淡妝也弄得不像樣了。
玉枝老師今天特別修飾了一番,頭發被弄成了自己很欣賞的那種小波浪,穿那種有點閃光的暗金色仿真絲長袖上裝,配黑色粗腿褲,高跟鞋也是新的,腰肢依舊迷人。
不過,她知道,這胸部的罩杯顯得空蕩蕩的,臀部跟高跟鞋有著密切的關系,心里多少沒有從前踏實,她的臉和嘴巴是最致命的短板,那張黑臉,擦上一些東西,瑕疵雖然可以掩蓋的,但是經不起細看,完全沒有從前那麼光潔了;嘴巴太小,也沒關系,口紅雖然可以讓它改變形狀,讓它變大一點,厚實一點,但是怎麼畫,都不那麼和諧。
是的,都四十幾歲的女人,魅力成了昨日黃花,隨著歲月的流水去了,去了。
遞交了辭職報告後,她莫名其妙地要再回到這個小小的房間看看,她總認為這屋里還有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念想還在。按理說,這房間的家具什物一年前就搬走,只需要鑰匙交上去就了解,可是她在上交鑰匙前,還是禁不住要上來看看。
她強烈地感到,一定是自己的魂遺落在這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里,十幾年的打拼路,最輝煌的日子莫過于是這里,像她這樣的人,能做到白領,那絕對是前有古人後無來者。
她發現,自然環境跟人往往有某些類似。
樓下那馬路上依舊車來車往,自己不也是這樣來來往往麼?對面的醫院宿舍依舊是那麼破敗不堪,自己那顆心不也是千瘡百孔麼?
學校西邊那兩塊空地從前是荒草淒淒,而今已經是高樓林立,速度之快,恰似一瞬間,而自己呢,也越來越干癟,有如一個索然無味的棄婦,當年的活力都成了故事里的內容。
還有這是這房,從空空如也,再到擁擠熱鬧,最後又回到寂靜無聲;從前這間房里充滿了自己常噴的香水味與男人排泄物的腥騷味的混合體,現在這里只剩下常無人住的霉臭味。
當然,姜老師相信,如果下一任房客住在這里,生活會過得小心翼翼,窗簾很重要。
想當初,在洗完澡後,自己盡可以大大方方光著身子在室內肆意地活動,根本不需要窗簾的存在,而今,偷窺已經防不勝防,譬如那些窺陰癖者的望遠鏡,譬如那些獵奇者的攝像機。
罷了罷了,變,是應該的,正如現在,離開了這里,三點一線的生活方式就不屬于自己的了。
姜老師打開陽台上的推拉式玻璃門,通風不是她的目的,而是幾年來,這扇門被自己拉來推去,已經成了習慣。
那張曾經從舊貨市場淘來的辦公椅還在陽台的一角,小方桌上同樣被厚厚的灰塵覆蓋,上面還有雨點擊打的印記,那幾盆植物已剩枝干,葉子不見蹤跡。
這陽台,曾經是一道風景,閑暇時可以坐在這張辦公椅上回憶往事,跟形形色色的男人在這海闊天空地吹牛喝酒*,而且從這里隨時可以看到校門周圍的一切,哪位領導的車進了校門,哪位跟哪位在一起邊走邊說笑,甚至是學生走出校門後的擁抱,她都能一覽無余。
有時候,她坐在這里看遠處那商住樓發愣,那樣的房子是自己最美的夢想,那漂亮高檔的落地窗,那門,那欄桿,是最能引發發呆的東西。不過現在,她已經不再羨慕別人的房子了,已經擁有了一套真正屬于自己的空間。
此時此刻,她確實有些看不起曾經的自己,那個時候怎是一個窮字了得。
姜玉枝關上門窗,又拉上窗簾,站在客廳中央,轉了一圈,似乎若有所失,就好像這一圈轉了十幾年。
她嘆息一聲,彈指一揮間啦!
從那破落的鄉村小學,到而今這現代化都市,其實就是一轉眼之間的事。當年出來打拼的時候才剛剛三十,而且形單影只,就是來到這里也不過三十四歲,一不留神,這個數字倒了一個個兒,一個個男人在這一轉身之間被自己拿下。
算了,不用想了,明天如何打拼那是明天的事,正如當初剛剛出來時,也不知走向何方一樣,這有什麼!
玉枝相信這沒啥,無非是眼楮一黑,臉皮子一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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