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姜老師嗎?我這里是人事部辦公室,請你下午七點前務必到這里來一趟!」房間的電話響了,對方很親切,就像一個親人在說話。
新疆的天很藍,是那麼的純淨,沒有一絲白雲在空中游走,據說,當地人不以為然,太單調!而玉枝覺得,那天頂上就像有一塊最美麗的藍色大幕布,它包裹著這地和這人,盡管已經是下午七點,也仍不見天黑。
初中部校長,是個老者。玉枝敲門進來,她被校長和藹可親的微笑打動了,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也是這般慈祥。
她反復告訴自己,不必擔心說漏了嘴,應對各種破綻的預案都有了,只管把自己往好里說,說得越有底氣,把握越大,況且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答案已經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就算出了一點紕漏,那也沒什麼要緊的,老袁不是說過嗎,現在是大量招聘老師,他們也不會那麼挑剔。
姜玉枝一旁坐著的是初中部校長助理,沒等校長招呼,助理已經遞過來一杯水,玉枝感覺這一生一世,第一次收到了如此貼心地尊重。
「姜老師,你們家鄉那是很有文化底蘊的啊,那水里土里都是文化寶藏啊!」沒想到,校長一開口讓玉枝一頭霧水。
文化?該不會是說自己家鄉的人受教育都很高吧?
「是的,我們那里很多人都能考上大學,我是村里第十個大學生!」玉枝想盡量把話往狠里說,言談要干脆利落,不能讓別人有半點懷疑,「我在河南大學讀書的時候,俺們莊上就有一個人跟我是同學!」玉枝再怎麼有底氣,但是說著說著,家鄉的土話就冒出來了。
她那些東西都是吹的,難免會心里一慌,就找不著北了。看來再有底氣的吹牛,也是需要足夠的勇氣。
好在校長似乎對她的話並不怎麼感興趣,只是笑笑,眼楮盯著的是手里的考官打分表。
「你在家鄉工作已經十一年了,帶了五屆畢業班,那你的條件應該很不錯了,大學本科畢業,工作業績又好,到我們這里教書,說白了也只是打工。這里條件艱苦,離家鄉又很遠,怎麼想到要來這打工呢?」
「我們那里工資低啊,上有老,下有小,再說,在私立學校教書更能顯示自己的價值和水平。」玉枝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
校長的語氣依然很溫和,開始正題了。
「那好,你覺得在教學中,要遵循哪些原則呢?」
玉枝一听這個問題,懵了,心里打著小鼓似的,她不知道校長究竟要听什麼,她只能語氣堅定地說︰「通過這麼多年的教學,我認為上課之前一定要備好課,課堂上一定要多問問題,上課的時候一定不能出錯,一定要管理好課堂秩序……」
校長和助理把視線移開了,你看我,我看你。
助理開口了,打斷了玉枝的回答,「姜老師,今天你的面試就結束了,我們就談到這里,你先回家等我們的通知,那就這樣吧。你可以把你的車票貼在這張報銷單上,拿到行政樓財務室,你的車費會兩倍報銷。」說完,助理從文件夾里撕下一份單據。
玉枝的腳步聲在樓道里沉悶地響著,絲毫沒有剛才那種剛勁有力的節奏感,她仿佛從天堂掉進了地獄,原以為自己能留下來,可是現在卻要回去听通知!
看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人啊,就是不能把未來往好里想,只想現在的事最好,想未來,想也是白搭,玉枝不停地責怪自己,覺得仿佛自己做錯了一件大事似的。
難道這一切都沒救了嗎?
玉枝不知怎麼,從行政樓里走出來就好像找不著方向,她走著走著居然到了飯廳門口,但是她發現餐並不在自己手里,手里拿的是報銷單。
她似乎是要去教學區,但是現在正是學生活動的時間,教學樓里不見得就能找到老袁。
就這樣,她稀里糊涂走進了招待所,打開了房間的門,眼淚從眼眶里涌出來。
電話里說得好好的,如果試講和面試通過即可留下任教,可是現如今怎麼辦呢?是再去找一找校長談談還是再去找一找那個袁老師想個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