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老袁跟老王轉悠到了老黃的辦公室,辦公室的老師們正談著家鄉的學校正評職稱的事,老黃正跟他們爭執著評職稱的黑幕有多重,水有多深。
老黃來自河南信陽,雖然是教政治的老師,但是他具有老王那種高大威猛的外形,又白淨,學問也了得,更有一堆《易經》研究心得,學生即使成績再差,課堂表現再爛,只要見到了他登台上課,也會敬他十分。
如果說學生敬重老王,是因為他的率真,他踢球的技術,那麼,學生敬重老黃,是因為他有一流的口才和一手超一流的粉筆字。
老師們佩服老黃,是因為他有眼光。
大凡學政史的人喜歡站在歷史的高度看問題,用發展的思維想問題,他總是喜歡預測未來,他經常說,以後,中國會越來越不像中國,中國會成為一個怪物,老師現在的工資低,不意味著未來的工資低,但是教書人的工資,永遠不可能超出其他行業的工資,這是一定的。
老黃說︰「職稱現在跟工資掛鉤,以後必定還會跟工資掛鉤,別看現在這每一級的差別不大,告訴你們,再等十年,二十年,每一級之間工資的差距會越來越大,至少在千元,現在不去爭,讓那些當官把我們糊弄住了,到時候吃虧的肯定是我們這些老百姓!」
老袁曾經听老黃講過那本「厚黑學」的。他認為當官這一套德行屬于厚黑中黑的一面,老黃這會兒的評點完全沒有把他的理論拿出來細細分析。
也有人不同意這種說法,「我們那個學校就不一樣,按照年齡的大小,年紀大的先評,排隊,一個一個來,無論是二級,一級還是高級都是這樣。」
「那你們學校校長或者主任多半是年紀大的了。」老王插了一句。
「這不是禿頭上的虱子嗎?領導先過!現如今還講什麼風格,無論是名還是利,撈到碗里就是菜!人都是自私的,這跟十幾年前大不一樣的,在中國,你如果希望當官的為我們百姓著想,起碼還要等幾代人。」老黃想起了阿芳那天的發言。
「現在的當官的是兩頭吃,評職稱自己先過,這是吃國家的;老百姓想評,那好,你得送禮!去年我回去評職稱,送了禮心里才有底,就是為了搞一個職稱啊!」老王說到這里似乎想起了什麼,「我們這私立學校不一樣的,你的職稱再高,工資差距也就是十幾塊錢的事。咱不靠職稱,得靠本事吃飯。」
老黃對民辦學校和公辦學校曾作了個比較,在辦公室搞了幾場小範圍的討論。有真才實學而沒有拍馬屁技術的人,最好在私立學校干最吃香,反之,沒才而有兩張厚臉的老師在公辦混,最吃香;在民辦學校,職稱的高低對收入沒實質的影響,憑汗水得利,公辦學校,職稱是最要命的東西,憑證書和教齡吃飯……
老王一心想把話茬往阿芳身上拉,一環套一環,讓老袁老黃很是佩服。
「就是,我發現有些人沒當過老師,出來不照樣教書嘛,有證沒證有什麼關系,虧得有些人那麼鑽營,為了一個證,搞得那麼惡心!」老王坐在桌子邊,一手拿打火機在桌子上敲著,一邊吐著煙圈。
「老王,你有證嗎?」那小東北終于又開口了。
「有啊,你是不是沒有呢?」老王笑笑,老袁和老黃都看著阿芳。
「我的肯定有啊,沒有還出來教什麼書!」阿芳說得斬釘截鐵。
「那你的是幾級呢?」老袁知道,這小子才三十歲不到,居然在登記表里填的是中學高級,戳穿他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中學高級呀。」這個小東北一口咬定。
「不會吧,我們干了這麼多年才中學一級,你才教了幾年書了,就搞到中學高級去了?」老王吆喝著,「來來來,看看你的職稱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