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開了會兒夜車，11點才睡。醒來的時候，盧剛毅早已起床，正在廚房里忙著早飯。盧剛毅今天要去濟南出差，早班飛機，所以他起得很早，他用單位送他去機場的車順便送盧寧上學，所以不用我早起了。真是難得，我舒服地裹緊了被子，閉著眼楮，覺得自己像一只蜷縮的貓。
盧剛毅進來了，問︰醒沒？
我不情願地回答︰「沒醒。」
「哦，沒醒，那我跟你說兩句夢話。我們就要走了，你還有什麼事兒沒？」
「沒了，到了來個電話就行。」
「袁淵說，三叔就要升任市委副書記了，戴書衡起了很大作用。所以朔方重型的招標項目必須做好，你要注意。」
我說︰「知道了，不用你提醒。」
他和盧寧就走了，門克啷一聲關上了。
我真想再睡上20分鐘，但是睡不著了。行呵，就這樣眯著眼楮躺一會兒也行呵。
盧剛毅說的是真的，我是得注意。徙陽市是副省級城市，三叔是市委常委，享受正市級待遇，如果當上市委副書記，就是正兒八經的正市級了。三叔不容易，謹小慎微，熬了很多年。戴書衡起了作用，無非是疏通了兩個環節，一個是省委組織部，一個是市里主要領導。人家平時有開往，關鍵時刻起作用是順水推舟。五一去日落山是戴書衡安排的，他早知道結果了，是給三叔道個喜。高僧解迷是讓三叔感到命之所運，心理平衡些。戴書衡真是做得滴水不漏，八面玲瓏。他不進官場，但他把這些關系握在手里，他做起他的事來就順風順水，三叔也是他未來的籌碼。他幫了三叔的官遷，又幫了我的業務，又安排了日落山的一系列活動，三叔欠他的人情可大了。昨晚盧剛毅細致板牙地給我解釋這些，我也才弄懂官員的級別，以及官場上運作的一些規矩。我不關心這些，但事涉三叔了，就覺得三叔真難，也感到了一些的愧疚。
朔方重型的招標委托給沃頓，是戴書衡的決定，他也因此承擔了壓力。我要是捅出了婁子，戴書衡也會受累，三叔也會很沒面子。所以朔方重型的招標無論如何不能出岔子，這就是盧剛毅交代我要注意的主要意思。這對我一個小女子，真是莫大的壓力呵。我不能再躺下去了。
我爬了起來，先去吃早飯。盧剛毅給我留的早餐全在蒸鍋里，兩個花卷，一碗雞蛋糕，一碗牛女乃。我找了點榨菜，把這些囫圇地吞下去。沖了個澡，臉上變得圓潤、光滑，就著衛生間的鏡子簡單化了化妝。我啟用了我那套法國進口的IDee，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我希望我容光煥發。
下樓，我把我的車用撢子撢了撢，然後坐進去，點火。
快8點我進了公司停車場，拎著鑰匙進了大門。值班的李師傅打了個招呼︰「今天有標啊，來這麼早？」
我說，是，「還挺大呢。拜托李師傅，一會兒幫我留三個車位，今天我們的甲方來頭比較大，得巴結點兒。我請您喝茶啊！」
李師傅笑起來，「這話你說了多次了，一次也沒兌現！」
公司停車場的車位老是很緊張，一到公司開標多了，車就得停到院外去。
上到三樓，整個樓層還是靜悄悄的，公司是朝九晚五。小馬來得比我還早，正在打印表格，什麼簽到表、保證金傳單等等的。我表揚了他兩句，就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我簡單收拾了下屋子，就把電腦取出來，打開招標文件，再仔細復習了一遍評標辦法。今天上午朔方重型工業集團的國際設備采購要開標，五個包，金額1100萬美元。今天的評標用的是打分法，打分法如何操作我不大有底，劉主任安慰我說這個評標辦法他們熟悉，好操作，可我還是惴惴。
8點20，我的人陸續到了，他們按我昨天下班前布置的分工，有條不紊地開始準備。他們不時地進來請示這請示那。我今天心情出奇地好，很有耐心。陳雷抱怨辦公室的小劉到現在還沒來，沒法調試音響和投影設備，我問，給他打電話沒？陳雷說打了，小劉說他正等公交車。我笑著說，求人辦事，還讓人坐公交車呀？讓他打個車吧。陳雷說，領導聖明。辦公室的人一直說咱們四部小氣，什麼水果、餐費、打車，對誰都是摳摳索索。
我說那是過去。現在不同了，可以大方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