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全余看了辛十立一眼,站了起來。多少年來,每當金全余心煩的時候,辛十立總能適時地出現在他面前,得體地為他排解,這是金全余對這位辦公室主任最滿意之處。往哪走?書記沒目標,辛十立心里有數。說是信馬由韁隨便走走,其實辛十立已暗示司機小白向沙金河駛去。
金秋,沙金河在夕陽中波光粼粼,河岸上的楊樹林帶已染上了淡黃色,如同三月里的迎春花,嬌艷奪目,勾出沙金河九道十八彎的金色曲線,令人稱絕。
「書記,沙金河真是好風光啊,賞心悅目,咱下車涼涼風吧。」坐在綠色進口大吉普車後座的辛十立提議。
副駕駛座上的金全余吐出一串白煙,含糊地「嗯」了一聲。
在辛十立的指指點點下,「大吉普」在一段白沙灘邊停下。
沙金市境內的沙金河雖是下游,但水並不深,最深處不過一米五,然而河床卻有半里多地寬。緩緩的流水讓白沙在這里年復一年地沉澱,同時也被露出水面的沙洲分割成網狀水流,靜靜地向大海奔去。河水兩側的白沙灘茫茫蜿蜒,被河堤下面的五十米寬的楊樹林帶逼住。
金全余舉目遠眺,不禁月兌口嘆道︰「一河分兩灘,好似兩條出水白龍啊!」
「妙,書記詩興大發了!」辛十立調侃了一句。
「扯淡!我是在琢磨這兩道白沙灘。」金全余又點燃了一支香煙。
「書記,這河床年久淤沙也該清理了。當地有句民諺︰‘沙金河,沙如金,運出沙子載回金’,如果把這沙子運出去……」辛十立有意把話頓住。
「說得好,我們就是要把這些白沙變成黃金,清出河里沙子,我們不付錢;出租砂場,財政收錢,清沙換錢,一槍兩眼!」金全余思路越來越清晰了,「哎,老辛,現在沙金河已經開了幾個砂場了?」
「才七個,」辛十立應聲道。
「太少了,太少了,一個砂場收取多少資源費?」金全余要算賬了。
「這根據砂場規模、沙子儲藏量來確定,數量不等,最小的是一百多萬元,大的有三、四百萬,平均在二百萬左右。」辛十立對砂場出租行情挺了解。
「好,砂場經營要形成規模,擴大到一百個怎樣?」
金全余的話把辛十立嚇了一跳,但他沒有直接否定書記提出的數字,卻間接地提出參考意見︰「據水利曲局長說,再擴大六、七十個沒多大問題。
「好,就按你說的數,審批砂場一次性收費,短期內就可收回一個多億。」金全余突然興奮起來,「這真是個好辦法,從眼下看,可以緩解本級財政的窘迫;從長遠看,又可推動全市經濟發展。我們不能身在寶地不識寶,捧著金飯碗當乞丐。老辛,你通知水利局曲局長、財政局馮局長到我辦公室來,讓他們先拿方案,再端到常委會上。」金全余開始準備啟動砂場工程了。
沙金河落日是很美的,金全余已經沒有興趣去欣賞了,急令打道回府。
「大吉普」在柏油路上風馳電掣,把沙金河漸漸推遠。辛十立透過車窗回眸︰夕陽已收斂了刺眼的光芒,變得又紅又大,餃著遠山;被淡霧托起的遠山下面是縹緲的村莊,炊煙裊裊,村莊下面是一條閃亮的飄帶,那就是沙金河……辛十立心中暗暗地贊嘆著︰「好一幅沙金河的落日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