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耀的臉不斷地在眼前放大，五官扭曲，滿面血痕，啞著嗓子呼喚著孩子。
那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抱走了一個嬰兒，是毛毛？
是毛毛？！
天耀在叫她？
她是誰？
為什麼要抱走毛毛？
耳邊似乎還听得到她的高跟鞋的聲音，盤山道上，那高跟鞋的聲音叮當地回旋在他耳邊，她的紅色裙擺隨風飄揚著。
席天陽一著急從駕駛座上走下來，踉蹌著朝著那個紅色的人影奔跑。
毛毛正在他的懷里哭喊！
「把孩子還給我！」
紅色的人影停住了腳步，側過臉來，嘴角微微揚著，「他不是你的孩子！」
「毛毛！他是天耀的孩子！」
「你是天耀嗎？天耀已經死了，那你又是誰？」
「我是，我是……」
「是不是覺得你們兩個其中有一個是多余的？天陽？」
他忽然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孩子被她抱走，轉眼再看天耀，他已經閉上了眼楮，坐在駕駛座上，他死了？
不對！剛剛明明是自己坐在駕駛座上，為什麼天耀會死？
為什麼？
天耀！
天耀！
你不能死！
你死了，少楠怎麼辦？
……
「天耀！！」
凌晨三點鐘，肖楠被這一聲「天耀」驚醒。
席天陽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是做夢，沒關系的。」肖楠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試著安撫他的情緒。
他喘著粗氣，頭上又滲出一層汗珠，握在被單上的拳頭顫抖著，濕漉漉地像被水洗過。
肖楠轉身拿過毛巾，幫他擦拭，嘴里念著，「只是做夢而已，沒事，再睡會兒吧！還早呢！」
他的目光毫無焦距地看著前方。
眼前沒有一個紅色連衣裙的女人，自己的手上也沒有血，他正坐在床上，床單是白色的，被子是白色的，沒有血，沒有天耀，沒有毛毛！
漸漸地被她的聲音拉攏回來，轉過身來，忽然一把抱住了她，「我剛剛夢見天耀，他渾身上下都是血，他在叫毛毛，可是，毛毛已經死了，他死了……怎麼辦？他死了，你怎麼辦？少楠……」
她被他的雙臂緊緊地箍著，肩膀處一陣濕熱。
她的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放，他又一次把她當成了少楠。
今天的席天陽做了太多不像席天陽的事情，讓她手足無措，卻被他一步步帶進那股悲傷的情緒中。
如果從來沒有遇見他，如果從來沒有听過他的故事，如果他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透露自己的不安，她是不是可以更加心安理得地討厭他，與他交惡！
肖楠不知道誰是天耀，不知道誰是毛毛，也許那是他至親的人，這當中還有一個叫做少楠的女人，這整間屋子里，她只是個陌生人！這些組成他過去的回憶里，她只是個過客！
她抱著他，安撫他，听著他一遍一遍地叫著少楠的名字，安靜地睡去。
看看溫度計上面的水銀柱終于恢復了常溫，肖楠放下心來，再看他的臉色，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又濃又粗的眉毛下面，那雙冷冽的雙眸緊閉著，嘴角剛毅的線條也如刀刻一樣，還是那麼冰冷。
這才是他認識的席天陽，冷漠，寡言，心高氣傲，昨晚那個人，就當從來沒有見過吧！
肖楠收拾了東西，悄悄地離開了他的家，就像，從不曾來過一樣。這屋子里依舊住著他一個男人，從沒有這麼一個女人徹夜守著他。
踏著清晨的第一縷陽谷，肖楠帶著一雙熊貓眼來了蛋糕店。
何亞茹早就來了，正在櫃台後面忙活，看到肖楠，扔下手里的原子筆，質問，「這一夜你跑哪兒去了？」
「一個朋友生病了。」她簡短地回答，疲憊感一波一波地襲來。
「所以，你去照顧他啦？就那個男的？」何亞茹合理地推斷著。
「媽，你就別問了，我有分寸。」
「你這什麼話！」何亞茹忽然由怒轉喜，「哎？那個男的我想起來，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是不是姓席啊？」她又想起了那次被她掐斷的電視節目，再次覺得可疑。
「媽，我困了，想睡覺。」
「哎，說說，說說再睡啊！」
任憑她再怎麼念，肖楠一睡不起，她也只好沒趣地打住。
這一覺，不知道睡到了幾點，她睡得有些懵了，只知道睜開眼楮的時候，周圍是亮的，再看向窗外，也是亮的。
外面，有人說話的聲音，仔細听上去……
天啊！
肖楠一個激靈從里屋的床上跳起來，開門走了出去。
作者題外話︰這一章字數有點多，大家注意保護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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