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相談甚歡,酒精催促,臉紅耳熱。酒吧里聲音太大,他對她說話時總是靠在她耳邊。離開這里前,他對她發出邀請,她猶豫了。他摟著她,手在她臉頰上摩挲,力量有些重,充滿了的味道。
她抬頭看他的眼楮,對他笑,由著他拽起她的手,幾乎是奔出酒吧,沖進電梯。
被他拉著手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飛奔,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刺激,她的笑容在嘴角慢慢漾起來,像個偷吃到糖果的孩子。
他把她壓在電梯的牆壁上,熱情地吻她。他的手在她的大腿上狠狠捏了幾下,撩起她火紅色的長裙,氣息熾熱粗重地附在她耳邊。
電梯間起起落落,把她送到了他陌生的世界。
他沒來得及取電,擁著她倒在地毯上。
外面忽然下起雨來,電閃雷鳴,愈演愈烈,忽明忽暗的光線中,他一直看著她,沖破最後一道防線。
她像是一驚,忽然回過神來,想要退出,卻已經晚了。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卻恰好看見她眼角滑落的一滴淚。
兩個人像是孤獨的小獸,靜靜地相望幾眼後,糾纏到一起。她緊緊地抱著他陌生溫暖的身軀,在黑暗中與他極盡纏綿。
天亮後,她先醒過來,仔細端詳了沉睡中的男人,記住他的樣子,輕輕起床,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
「讓我抱抱你再走。」他睜開眼楮,一直看著她穿好那條火紅色長裙。
她沒回頭,背對著他點點頭。
他掀開被子,赤身*大步走到她身後,擁住她。
「後悔麼?」他問。
她笑了,搖搖頭,不想用這樣的字眼去形容她二十八年來的第一次放縱。
「我們不會再見了是不是?」
她沉默了,轉過身來,捧起他的臉親吻她。
兩個人在這最後一刻以熱吻道別,誰都沒再說些什麼,就此離別。
她不知道他叫什麼,來自哪里,多少歲,做什麼工作,是不是有房有車……她什麼都不知道。
再次回到讓她窒息的家鄉,打開家門,門口正站著一臉怒氣的丈夫,盯著她看了很久,然後默默接過她手里的皮箱,「老婆我錯了,我跟你坦白,那天跟你吵架後,我又去找她了,不過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再也不會見她了,以後,就我們三口人好好過日子,我保證,老婆再給我一次機會,老婆,求你了。」
她忽然落淚,心如刀絞,「我想兒子了,讓我看看兒子。」
她走到小床旁,抱起不到一歲的兒子,貼著他肉嘟嘟的臉蛋,無聲落淚。
年前,超市里人滿為患。
貨架兩頭人流攢動。
她推著車里的兒子逗他,根據他的眼神指令買了許多零食,丈夫跟在後面,挑了一包打折的衛生紙扔進購物車。她皺著眉問他多少錢,丈夫如實回答,然後指指身後貨架上的價錢,表示自己沒看錯,的確是最便宜的,她這才放心,繼續回頭去逗兒子。
兒子高舉著胖乎乎的小手,她抬眼去看,拿起貨架上最後一盒兒童女乃粉。
貨架那頭的方便面也被同時拿走,露出一張男人的臉來,兩個人的目光在狹窄的空間相撞,久久凝視後,她先放回女乃粉盒。「寶寶,媽媽給你買個更好喝的好不好?」
「孩子不是一直喝這個嗎?」丈夫不解。
「一直喝的也不見得就好,你沒看新聞嗎?毒女乃粉毒女乃粉,以後咱們也買點好的,實在不行讓你姑姑從美國帶回來一點,她不是要回來了嗎!」
「好好好,听你的,走吧!」
貨架另一頭,小男孩抓著男人的衣角,「爸爸,爸爸,我要吃那個,給我買那個!」
他輕輕放回方便面,抱起兒子,「好 ,兒子想要什麼,爸爸給你買什麼!」
「就你慣著他,兒子總這麼慣著長大了什麼都不听你的,我看你怎麼辦?」老婆在一旁埋怨,又拿過剛才被他放回去的方便面,「怎麼又放回去了?就這個便宜還好吃,最後一包也沒什麼,再來超市指不定什麼時候了,我可買了啊!」
那包方便面還是被老婆扔進車里,他抱著兒子不耐煩地說︰「隨你便!」
丈夫整理衣櫃的時候,從最里面拎出來一條火紅色長裙,「哎?老婆,這裙子挺好看的,什麼時候買的?怎麼沒見你穿哪?來來來,穿給我看看!」
她的心忽然跳到嗓子眼兒,從他手里拿下裙子塞回去,「這是給妹妹買的,我哪有錢穿這麼貴的衣服?她說過幾天有個宴會,我上次出差去香港順便給她帶的。」
「哦!放心,老婆,我攢兩個月工資給你買一條!」
她笑笑,繼續拎著抹布擦地。
丈夫看她蹲在地上,身上穿著的睡衣足足穿了8年,洗都洗舊了,他忽然心酸,跪在地上抱住她,「老婆,我愛你!」
「哎!你還什麼時候去香港啊?我們局長老婆拖我給她買點東西,你給她帶回來吧!我都答應人家了,不買就不好了!」
「知道了!」
「哦,還有啊!你上回從香港帶回來那件西裝我給老王送去了,錢他當時就給我了,我忘了跟你說,現在在我脖子上。」老婆從衣領里拽出一條項鏈,眨巴著眼楮看著他,「漂亮吧!我們結婚這麼久,你都沒給我買過禮物,我先斬後奏,謝啦老公!我知道你不會生氣的,還有啊!今年一年,我攢了一萬塊打算過年給你爸媽,這樣咱們倆雖然緊張了點兒,可是,這錢該給,咱倆當時買房子,你爸媽沒少拿錢,他們現在退休,那些退休金也不夠用,你看怎麼樣?」
他苦澀地牽牽嘴角,抱住老婆。
前塵往事,恍如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