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邢離開了大半天,周寧才板著臉走進房門,看到我仍然坐在他的房間里,顯然有些意外,但是稍愣了一下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面容。
本來我憋著一肚子的壞水想著怎麼逼供的,可一看到周寧那偽裝的平靜,我就失去了調侃他的心情。
我默默走出周寧的房間,而他也沒有挽留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在不知不覺之間,我和周寧之間已經漸行漸遠了。其實真要說起來,我們會變成現在這種關系,都是從周寧听從蝶心的吩咐留在我身邊開始的,盡管開始我有些抗拒有些警惕,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相處的越久我們之間的陌生感就越來越弱,直至消失。
如今我才弄明白了,使我們兩個的感情積累到現在的地步的,正是日復一日的習慣。
有人說過,習慣真是個壞習慣!
在我們習慣了彼此的時候,我們甚至會覺得對方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信賴的人。但是,當原本一成不變的生活需要習慣作出改變,那麼,我們基于習慣而建立起來的情感大廈,將面臨著崩塌的危險。在這場危險的游戲里,沒有幕後主使者,更沒有反面人物,我們也不是悲情劇里的男女主角,我們只是一群懶惰的家伙。
懶得去計算,懶得去呵護,放任這大廈一天天被建立起來,只守著自己的一面拼命砌磚,根本沒有考慮過我們各自壘砌的一半是要形成一個完整的建築的。
就這樣,看似雄偉的大廈,也許只要一根手指頭,就能讓它崩潰!
如今,我們的大廈,要崩潰了麼?
在周寧房間外,我背靠著他的房門,不停的在心中一遍遍上演著這悲情的結局。
這一刻,心中逐漸增加的痛苦,讓我對自己一直逃避著的真相有了迫切的渴望!我希望了解會令我心痛甚至心碎的真相,仿佛只有痛苦才能填滿我如今空虛的靈魂!
我毅然推開周寧的房門。
冰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周寧,我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只能一鼓作氣的把所有的疑問都提出來,在這個時候,我是最堅強的,也是最脆弱的,可我對真相,也是最執著的!
生離死別都已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是我不能接受的呢?
看著我施施然坐下,周寧又呆住了,他怎麼都想不明白我這樣反反復復神色多變到底是為什麼。本來在從前,也就是在剛才以前,踫到他露出這種表情時,我都不會放過調侃他的機會的。可如今,我忽然覺得他已經不是我能夠毫無顧忌的朋友了。
「就從,我從你們那里逃離後,蝶心找上你們的時候開始說起,如何?」沒有廢話,我一上來就直奔主題,而且用的雖然是問句,可實際上卻是不容拒絕的語氣。
周寧剎那間就將眉頭皺了起來,緩緩的盯著我,嘆了口氣。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他平靜開口。
我忽然覺得很滑稽,就在我再次推開他的房門之前,我們之間似乎還是患難與共的摯友,可是如今的我們,即使面對面都感覺到無比陌生和疏離,我們兩個互望的神色,哪里還有一絲的情感在里面!
我們是即將攤牌的對手,甚至是敵人!
我一昂頭,請他繼續說下去。
「那天困住你,實際上是偶然興起的念頭。畢竟我和無面生會在無極雁那里,完全是巧合。我當時所說的十年一次邀請,是真的。只是沒想到卻遇見無極雁正要出門去虜你,當時我們只是出于多年情分,就出手幫了她,並不知道被虜的你是誰。」
我點頭。
「但是,等回去了,我才知道。縱然我對蝶心,並沒有什麼企圖可也不得不……」
我打斷他,這些我並不想知道。
「我只想知道,跟蝶心有關的事,至于你們什麼企圖,有什麼苦衷……我不想听。」
「好吧。不過,呵呵,我是真的沒想到,蝶心竟然會把‘墨瞳’都給了你!」
「墨瞳,很厲害麼?」我奇道。
「當然了!你不知道?」
「蝶心只說這個魂器正好克制無極雁和非樂。」
「唔……」周寧搓著下巴陷入了沉思,我雖不知道這有什麼重要,但還是決定等待。
過了半晌,周寧抬起頭來,死死的盯著我,直看得我發毛。
「怎麼了?」
「嘶……」周寧歪了歪腦袋,不確定的說︰「也許,我們都錯了!」
「什麼錯了?」
「關于蝶心,也許,我們都錯怪她了。」
我杏眼圓睜,怒視著周寧,假如他真的把我往錯誤的方向誘導,致使我又一次離開了蝶心,我……
可是,回過頭來想想,這件事情到這個地步,我的責任才是最大的!
如果我能夠信任蝶心……
「我是說,也許!」
我依然沉默。
「這樣,我把我從前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然後你再結合你知道的情況作出判斷吧。」
抬頭看他一眼,我點點頭。
「這個,恐怕得從我師傅和蝶心的相識……說起了!」
我急忙凝神聆听,魂靈老祖和蝶心的關系,我已經好奇很久了。
「據師傅說,他在剛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得到了玉蘭蝶,但是卻並不知道蝶心的存在,他只把玉蘭蝶當成是頂級魂器。那個時候,我們這個世界里根本就沒有魂靈,後來師傅慢慢的模索到了這個世界魂靈存在的條件,就是我曾說過的天靈體。師傅游走世界各地,凡是能被他踫到的天靈體,都會留在這個世界上成為亡靈。我也是那個時候被師傅發現的。」
可能是想到往事了,周寧有些沉默,暫時停止敘述。
「那,你是什麼朝代的?」我好奇的問。
「我,是西漢的士子。」
「那郭邢也是麼?」
「是。」
「哦……」我點點頭,眼楮一轉,好奇心又上來了,「那你們,同時愛上的是?」
周寧听到我的問話,噌的躥起來,臉色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變紅。
「你……你……是郭邢?」
我無辜的點頭,眨眨眼,繼續追問︰「是千金小姐?江南才女?煙花女子?」
周寧的臉都快要漲成豬肝色了,我也已經忘記了先前突然降臨的隔閡感,眼巴巴的看著周寧,仿佛他不給我個滿意的答案絕不放棄的樣子。
「這個……這個……你去問郭邢。」周寧終于憋出了一句話。
「我覺得你講的會比較生動。」我仍然不打算放過他。
周寧有些困窘的看了看我,我視而不見。
「她,她是,是縣令齊大人家的二小姐。」
「哦?」我雙眼冒星星,「名字呢?」
「不知道。」
「誒?」我不滿的捶了他一下,「你們怎麼連自己心愛的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活該被甩!騙人也要敬業,說出去誰信啊!」
「是真的!我們那個時候,哪有隨便打听人家未出閣小姐的閨名的習俗啊,我們只知道她是齊家二小姐!」
我愕然了,心中相信了他的話,可是仍然有些不可思議,「那你和郭邢是怎麼同時被拋棄的?」
「這個該死的郭邢!」
我嘿嘿的笑著。
「我和郭邢各自約了她,她竟然都答應了,但是同時爽約了,赴了另一個世家公子的邀請。我和郭邢都十分失望和傷心,聚在一起喝酒的時候,才知道她居然同時答應了我們兩個……或者多個人的邀請。于是大醉一場,還把她從心底鄙視了一番!」
「然後呢?你們就同時殉情了?」
「怎麼可能!」周寧瞪我一眼,「我們是被那個世家馬公子的手下打死的。」
「誒?」
「反正,我們是誤會了她,她跟本就沒有接到我跟郭邢的邀請,我們的請托早就讓被買通的下人給拋在腦後了。她也是被父親騙去馬公子家的,他父親想攀上馬公子家。」
「那,跟你們有什麼關系?」
「我們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知道了真相,就打算……」
「就打算英雄救美,沒想到文人學子弱不禁風,居然被幾個惡奴給打死了,對吧!」
「呃……也不是英雄救美啦……」周寧十分窘。
我嘆了口氣︰「這麼說,人家齊二小姐壓根就不認識你們吧!」
「嗯!」
「天!」我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