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覺得，一個九歲的小孩子。很有魄力！」星老頭想了想又道︰「雖說他有幾世的記憶，卻幾世都沒有活過十五歲……一直都是個孩子！一直……都那麼純真！」
「老夫……此生也不算短了，一兩個衍紀的歲數還是有的，但是老父……真的沒有踫到這樣的孩子！」
「為了讓他露出人性的弱點，老父在他第三次轉生的時候用了最殘忍的方式，將他千刀萬剮了，一口口吃掉了！可是他呢？卻在被老夫割了三千六百刀之後，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對老夫笑了︰‘叔叔，吃生肉不好哦，咱們十年後再見了！’」
我顫抖了，我憤怒了，我真想撲上去撕裂他！
居然這樣殘忍的對待一個孩子！一次又一次！
「老夫就是個魔鬼！」星老頭說道。
我意識到這件事情應該另有隱情，便忍住了。
「後來第四世、第五十、第六世……一直到，第十世！」星老頭重重搖頭，「智皓那孩子整整當了老夫十世的食物！」
靜默一片，許久後，星老頭才將緊閉的雙眼睜開，攤開了緊握的雙拳，發現扶手已經沒有了，便手掌一動將扶手恢復原狀了。我看得眼角一跳。
「後來，當第十世過去了，那孩子又一次帶著笑容來後山找老夫的時候，老夫給了他一個選擇，給老夫找一個將死之人讓老夫食用，那麼老夫就將他收為徒弟共享長生，要麼，這一次老夫將要把它的靈魂一起吞噬了！」
「你知道那小子怎麼選擇的嗎？」。
我們搖頭。
「那小子沉默了，我以為他動心了，正在心底里冷笑，我就覺得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天真善良的人，沒有利益的時候自然一個個大道理擺在眼前，但是一旦能夠讓自己月兌離犯人的桎梏，這種機會可是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錯過的！老夫是這麼認為的，盡管智皓九世來都一如既往，但是老夫還是不願意相信世界上會有他這樣的人。老夫在這次下了個決心，如果他仍能堅持，老夫就真的收他為徒，在他十一世的時候，送他一場造化又如何？不過是一個記名弟子而已……可是老夫錯了！那孩子思考了半天，才抬起頭來問道︰‘叔叔，你的傷那麼嚴重嗎？這麼多年都治不好，是不是智皓太瘦了？智皓現在也有點能夠控制轉生的方向了，下一世智皓爭取投身到富貴人家，吃得胖胖的！行嗎？’」
「老夫……老夫……」星老頭雙手比劃了半天，才憋吭道︰「老夫當時……覺得好像老夫的天劫到了一樣，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不由自主地沸騰了！老夫生平第一次……第一次。流淚了！」
我暗嘆一聲，如今的星老，已然淚流滿面了。
「這個傻小子，在百年間讓老夫殘忍的吞噬了十次，在巨大的誘惑面前關心的居然是老夫是不是沒吃飽！這個……這個傻孩子！」星老頭涕淚縱橫，隨手模了一把臉接著道︰「老夫這一次又吃了他，不過，這一次老夫卻將他的靈魂也一並吞噬了，其實老夫的傷勢早已恢復得差不多了，正要再行突破。可是為了這個當了老夫十世食物的傻小子，老夫放棄了修為的提升，用大部分的神力滋養智皓的靈魂。百年之後，老夫才放他出來再行轉生。」
「不過，老夫留了個私心，改頭換面到了他們的村落，娶了個女人，在那女人生下我們的孩子時，我讓智皓奪社了。智皓的靈魂由于在短時間內頻繁轉生，已經虛弱不堪，雖然經過老夫的百年滋養，卻只能維持原狀。要想讓智皓的靈魂徹底恢復甚至更強，就只有通過與靈魂契合的的滋養才可以。那個女人因為身懷老夫的骨肉，無法承受著巨大的神力，在產下孩子之後就去世了。」
「老夫的骨肉自然非同一般，雖然他的母親很平凡，但即使如此，也比大多數凡人的孩子要好得多，老夫從小就暗自鍛煉智皓的體質和靈魂，到了那孩子十歲的時候，有一天老夫發現他不見了。」
星老頭神秘一笑，轉過頭來看著我們︰「你們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我正待搖頭，卻和文印修僧對視一眼，震驚道︰「難道說……」
「哈哈！」星老頭仰天大笑，笑得眼角都滲出淚珠兒來，「那個傻小子！居然又去找老夫了！哈哈……」
「這一次，老夫真的確定了，這個傻小子就是老夫的孩子，老夫唯一的關門弟子，老夫唯一的親人！」
「你知道老夫從前是個怎樣的人嗎？換句話說，老夫是個人嗎？」。星老頭臉上逐漸涌出笑容，那笑容狂妄卻執著，「那個時候的老夫即使在這腥風血雨的絕望界，都是凶名赫赫！但是自打成為智皓的師傅以後，老夫居然成了大善人了！凡人中不乏信仰老夫的存在！」
「是我那血脈上的兒子，內心的徒兒，用十世食物的犧牲，將老夫變成了人！」星老頭語調鏗鏘，不知是為了憋回眼淚還是沸騰的血液，總之。面色通紅，雙目充血。
我與文印修僧听得心潮澎湃，為了那素未謀面的智皓而暗生欽佩！
一個人假如一世犧牲尚可常見，但是十世犧牲卻極為難得，另外當這個人帶著前幾世的記憶心甘情願的犧牲，尤其是還帶著被生吞活噬的疼痛這種記憶仍然甘願犧牲的人，別說是我這短短的兩生，就連文印修僧也說在摩陀界這樣的以奉獻和犧牲為光榮的空間里，也沒有听說過這樣的事跡！
這需要多麼高尚的情操，多麼大的勇氣和毅力以及多麼純真的內心才能夠做得到啊！
而星老頭的講述依然在繼續……
「對老夫來說，百年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而對于智皓那孩子來說，卻是十次輪回，百年噩夢啊！老夫實在不明白！到最後也不明白，為什麼智皓那孩子能夠做到這一點……直到星智來到這個世界上……」
一陣沉默，我和文印修僧都覺得這個故事既真實又令人懷疑，要不是星老頭提到星智的時候臉上布滿了哀傷，我都要提出想要見見這位傳說中的智皓了。
「星智這孩子，可以說是智皓的兒子，也可以說，他就是智皓！」
星老頭這話讓我們模不著頭腦，最後干脆閉嘴不言，等待星老頭的解釋。這時我卻想起來。星智的母親又是誰呢？
「星智的母親……」星老頭像是知道我的疑惑似的，開口道︰「也只是一介凡人，至少我當時是這麼以為的，為此還做過不少棒打鴛鴦的事情來，可惜，當那孩子懷上了星智的時候，我才知道，再平凡的女人，在成為母親的時候也會和神人一樣強大！」
星老頭這句話讓我產生了不祥的預感……
而他接下來的話也讓我確信，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真的很可怕。
「星智從生下來就沒有了雙親……是老夫一手把他帶大的，到如今已經有一萬年了吧。」星老頭扳著手指頭算道。當然，他沒有那麼多的手指頭，我向他是把一根手指頭算作一千年的。
可是……
「呃，那個冒昧的問一句，星智今年多大了？」我額頭上冷汗淋淋。
「星智？我剛才不是說了麼，差不多有一萬歲了吧。」
一萬歲？在我的印象中不是應該……咳！雖然這里不是我們原先的世界了，可是即使是在其他空間，一萬歲也不應該只是個小男孩兒的形象吧！
我的表情很忠實地反映了我的疑問，星老頭嗤笑一聲道︰「你這女女圭女圭，問題還真多！」
隨即，臉色一沉，長嘆道︰「星智和我們不一樣，他從小的體制就異于常人，我們在絕望界都不受影響，唯獨星智……他在絕望界似乎總是不能得到充足的營養和能量，就像一個營養不良的小孩子，總也長不大……而且，他的生機……逐漸在消耗……」
星老頭的絕望和消沉讓我和文印修僧無言相對，這個時候，一個貌似管家的中年人走進來，手中捧著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白玉酒壺以及一只白玉酒杯。
管家輕輕的把托盤放在星老頭面前的小幾上，為他斟滿了一杯酒，然後就默默的站到星老頭的身後。
面無表情的管家在看到星老頭將杯中酒仰頭一飲而盡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我和文印修僧看著管家嫻熟的為星老頭不斷的斟酒，那白玉酒壺之中仿佛有無窮盡的美酒，星老頭從後晌一直喝到第二天清晨，當然我們在這里看不到晝夜明顯的差別，不過大廳中懸掛著調節光線的晨燈，讓我們知道自己陪著他喝了一宿的悶酒。
星老頭酩酊大醉，管家叫來了幾個護衛將星老頭攙扶下去休息，自己便找了個與我們相對的位置坐下來。
他的講述是從一聲深深的嘆息開始的。
「智皓少爺……和少夫人是同一天離世的，那一天，正是星智小少爺出生的日子……」管家苦笑道︰「智皓少爺受了百年食物之苦，成為老爺的徒弟才不過短短三年的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