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只見騰越鎮西郊外邪氣遮日,陰風四起,鬼哭狼嚎,淒聲啼啼,猶如閻城大開,厲鬼蜂擁潛出,形未現,便聲寒天下。
相較之下,一白衣少年,面色如玉,手把三尺逍遙迷情扇,孤站荒野西郊,雙眸漠視前方,那眼神如鷹、如狼、如門神,三尺青絲棄巾而散,隨風後舞,一身白衫在邪氣的鼓動下,更是呼呼作響,雖然看上去傲氣凌然,但是,一置這詭異的天地間,又不乏略顯幾分飄渺和茫然。
突然,少年嘴角一歪,玉面冷笑,低沉暗語︰「終于來了!」
少年話音方落,便听得前方傳來「 ! ! !……」聲聲巨響,听似萬馬崩騰,想必千軍席來,其實不然,只見三個身材魁梧的男子,手把五尺九環鋼刀,三步做兩步,兩躍變一跳,奔跑賽蠻牛,落地似流星,氣勢洶洶的從森林方向向少年奔來,看來定是那索命三刀無疑,沒想到這三人速度竟然比林主幾人還快,讓人不得不佩服他們的腳力。
這索命三刀奔上來後,尚離三丈,便二話不說,雙腳紛紛在地上一跺,頓時騰空而起,雙臂攥緊刀柄,猛然往下一掄,分別從西、北、南三個方向狠狠向少年直劈而下,人雖然在空,但刀鋒卻早已逼亂少年一頭長發,讓人又不得不再次感嘆,好一個霸道的見面禮。
眼看三刀氣勢如虹,力劈泰山,少年卻穩站如鐘,雙眸靜幽,紋絲不亂,讓人不得不替他捏一把冷汗,其實不用著急,當三把碩大的九環鋼刀微距少年頭頂三尺之時,只見少年冷冷一笑,小月復一收,腳不動,手不動,身體筆挺,猶如底踏寒冰,瞬間向後滑出三丈有余。
少年才閃開,便聞得「轟隆隆!」一聲巨響,三把九環鋼刀幾乎是同時落地,並焦集于少年方才所站的位置,劈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從地面飛起來的碎泥,硬是濺得三人滿滿一大嘴,看來,這三人也屬蠻力無腦之型。
「你們三人且退下!」三人一招劈空,吐完口中碎泥,掄起大刀欲要再次攻擊,但卻從空中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三人听到這聲音後,猶如听到了嚴父喝斥,頓時乖如巧孩,退避兩丈,三刀入土,抱手而站。
順著聲音再往空中一看,少年不由深吸一口冷氣,只見空中疾飛十人有余,一烏黑面具人首當其沖,身後緊隨一群凶男煞女,整支隊伍正由空中踏風而來,不禁讓人深感困惑,天上不是神仙的地盤嗎?為何會有一幫魔鬼從天而降?
「哈哈哈……!」隨著一聲狂笑,面具人帶領著隊伍緩緩落在了索命三刀身前。
「你們原地待命,沒有我的指示,誰也不許動手!」一群人落地之後,林主淡淡的說了一句,接著一拂衣袖,便向少年走去了。
再看少年,對于林主的靠近,他顯得一點都不慌張,反而搖著扇子向林主迎面走來,看得林主身後一群人不禁暗罵︰「媽的!這小子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燕北飛呢?」
兩人相近數丈之後,林主便冷冷的向少年問道,語氣中似乎略帶一絲憤怒,看來,這林主和燕北飛一定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淵源。
「呵呵呵!想必這位就是自稱為黑暗森林林主的黑暗森林林主了吧?林主與燕掌門鄰居多年,想必也該知道燕掌門日理萬機,你說他會不會有閑工夫來見你呢?」少年淺淺一笑,長扇橫胸,雅趣的回了林主一句。
「噢?那你的意思是,燕北飛只派你一個人前來和本林主交鋒咯?」林主似乎明白了少年的意思。
少年微微一曲身︰「正是!」
不料,少年話應方落,林主便仰天大笑︰「哈哈哈……!荒謬!荒謬!慌天下之大謬!劉羽軒,那你覺你今天能擋得主本林主嗎?」
羽軒听後,輕嘆一口,故作苦愁︰「不管能否擋得住,羽軒今天都會搏命一戰,不過,在交鋒之前,不知道可否問林主一個問題?」
「說!本林主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
「當年你收養燕掌門他們的那顆仁慈之心去那里了呢?」
羽軒此話一出,林主身體不由一顫,頓時沉默不語,但卻明顯看見,他那兩個枯瘦如柴的拳頭越捏越緊。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份?」沉默片刻,林主暗沉的問道。
「首先,從你的自稱來看,這黑暗森林環境惡劣,光線暗淡,這麼惡劣的環境,他人皆是遠而避之,而你卻偏偏迷戀上這一方怪土,這就說明你與它感情甚深,而與黑暗森林有感情的無非就是黑暗老鬼和他的四個弟子,四個弟子中酒鬼和餓死鬼兩位前輩前不久已經仙逝,綠眼鬼呢,修為平平,根本鬧不起這麼大的動靜,大弟子燕北飛那就是更不可能,因為他是林主的敵人,他又怎麼可能是林主呢!所以,剩下的可能性只有黑暗老鬼一人;其次,到目前為止,知道控制噬風曲譜和煉化噬風的也只有黑暗老鬼一人,李羅將墨簫交給你之後,你並沒有出來尋找曲譜,那就說明你已經知道了曲譜,噬風的進階更說明你能煉化噬風,你說,事情不是很明顯了嗎;最後,燕北飛接管北虎門之後,一心為民,管理有方,民間和他有仇的簡直是鳳毛麟角,除張震的後裔之外
,可以說是幾乎沒有,但是,我卻又偏偏知道張震的後裔,而且觀察之後,也便排除了她們的可能性,後來,據我所知,當年黑暗四鬼出林謀財,不幸落入張震之手,後來又上了張震的離間之計,回林將師父黑暗老鬼毒死,對于子逆徒叛,黑暗老鬼自然是看遍世間冷漠,心涼如冰,邪惡橫生,甚至心里變態扭曲,誓要親刃叛徒,血洗天下,以泄心中怨氣。」
「雖然你說得很在理,但是這些推測都必須要在一個前提下才能成立,那就是黑暗老鬼還活著。既然當年黑暗老鬼已經被毒藥毒死,你又何來的這些推斷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錯,起初我確實不敢往你身上想,但是,你卻不知道,你幾百年來的計劃,早就淪為他者盤中棋子,倘若不是他的指點和安排,我斷然不會這麼肯定你就是黑暗老鬼,畢竟將一個死人從墳墓里扒出來,這未免也太有點不仁道了!」
「什麼?你說什麼?我是他人的棋子?這是什麼意思?你給我把話說清楚了!」林主听後,不由激動得連連發問,可能他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不過,此刻,不言而喻,這林主便是燕北飛的師父「黑暗老鬼」無疑。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因為我比你還想知道他是誰?」事情也確實如此,現在羽軒只知道陸逍遙所說的一切,至于陸逍遙身後的神秘宗主,羽軒自然是一無所知,要不然他也就不會像猴子一樣,被那神秘宗主耍來耍去的了。
「哈哈哈!黃毛小子,編吧,你就編吧!就算你把神仙編出來了,今天我也要先擰下燕北飛的頭,然後再血洗了騰越鎮!」听羽軒說不出一個所以然,黑暗老鬼似乎又有所懷疑,懷疑羽軒在和他打心理戰,想嚇退他,不過,兩人扯了半天,黑暗老鬼依然沒有回答羽軒的問題,或許,只有黑暗老鬼見到燕北飛時,這個問題才會揭曉了。
其實,要說起來,這個問題根本不重要,略顯多余,黑暗老鬼說不說,今天一戰在所難免,既然這樣,那羽軒為何還廢話連篇呢?原因很簡單,他無非是想用這個話題來拖延一下時間罷了,等燕北飛和燕雨竹來支援他。
說起燕北飛和燕雨竹,讓人不由好奇起北邊的情況來,此時,北郊之中,只見燕北飛手持七尺方天畫戟,臉色暗沉如鐵,兩眼微垂,雙耳四竊,猶如石像一般的挺立在北郊荒野之中,一動不動。
而燕雨竹卻率領著幾十名北虎門弟子站在燕北飛身後五丈之處漠然的張望著,不得不讓人困惑,北虎門不是有上千名的弟子嗎?為何燕雨竹身後才寥寥幾十人?難道他們都在戰前逃散了不成?
其實不然,北虎門一共有一千多名弟子,昨晚燕北飛將他們從西邊調來之後,便將他們分成了三支小隊,每隔三里便設下一陣,往鎮里數去依此是火箭陣、屠龍陣和死尸陣,火箭陣顧名思義,便是用油布纏住弓箭頭,然後點燃油布,拉弓射向敵人,讓箭頭之火燃其敵身,這也是三陣中最為平凡,威力最小的陣法;屠龍陣呢,這是燕北飛潛心三百年才研究出來的陣法,主要以隊形變化為主,力求困住對手,耗盡對手體力,最後一招共鳴,就算是神龍被困,斷然殺而不赦;而死尸陣呢,講究的則是以命搏命,與對手同歸于盡,因為他們身上都裝滿霹靂彈,只要身上有任何踫擊,便會引爆霹靂彈,炸碎自身的同時,也傷及對方,所以說,這是一種自殺式陣法,也是燕北飛不得已才用的一招,所以才將它安排在最後!
「爹!到現在還沒有動靜,你看他們會不會全部都去西邊了!」又一杯茶的時間過去,燕雨竹終于沉不住氣了,跑上去焦急的對燕北飛說道。
「雨竹,沉住氣,再過半個時辰,如果半個時辰後依然沒有動靜,那我們便撤過去援助劉公子!」燕北飛則冷靜的回了燕雨竹一句。
「可是……可是……!唉……!」燕雨竹听後,急得直跺腳,她怎能不著急呢?自己在這邊干等著,羽軒卻在西邊孤軍奮戰,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現在兩個半時辰已經過去了,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按照羽軒臨走時她對羽軒說的話,她最多只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不見敵人,她便去找羽軒去了,可是,燕北飛就像確定北邊一定會有事一般,站在這就是不動,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倘若燕北飛不是她爹,此刻,她可能索性扔下燕北飛,獨自跑去和羽軒並肩作戰去了。
就在燕雨竹焦慮之時,只听燕北飛突然大喊一聲︰「雨竹!退後!」接著一掌將燕雨竹往後推出一丈有余,因為他聞得三股風聲突然從前面襲來,一般的風是成片而行,而這三股風雖然方向一致,但卻又獨立成體,完全不符合自然風的定律,所以燕北飛料定,其中一定有文章,所以才果斷將女兒推走,但是,燕雨竹是躲開了,他自己的胳膊上卻無故多出一條傷痕。
將女兒推出去後,燕北飛忍住傷痛,右手掄起方天畫戟瘋狂向四周掃蕩起來,將周身護得密不透風,看得後面的燕雨竹和北虎門弟子是雲里來,霧里去,還以為燕北飛發瘋了呢,因為前方除了燕北飛本人之外,根本再無他人,他這般瘋狂的舞動方天畫戟,不是瘋了還能是什麼呢?直到他們听到了「呯!呯!呯!」三聲兵器交鋒時發出的聲音後,她們才稍有恍然,但是心中依然納悶,為何她們看不到敵人。
三聲連響過後,燕北飛猛然定住身體,方天畫戟往地面上一插,七尺方天畫戟頓時入泥半尺,豎立而站,只見燕北飛右手五指緊攥長桿,雙目依然垂閉,兩耳如同招風,不停的顫動著,窺探著四周,因為,剛才的踫擊之後,那三股怪風突然不知了去向,似乎已經離去,似乎就靜站在他身邊,所以,此刻,他需要鎮定,唯有鎮定方能捕風,瞬間,整個場面靜得莫名其妙,靜得讓人心驚肉跳,甚至只听到血液從燕北飛傷口滴到地上時發出的聲音,滴答,滴答,滴答……每一聲都是那麼的令人心寒,令人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