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歷七百一十八年。
驕陽當空,滾滾撲面襲來的熱浪中積聚著令人嘔吐惡臭,三里之外的江邊都無法避開這些尸體腐爛後的氣味。從上游流淌而來的靖江水到了這平坦如履的下游也變得軟弱無力,似乎只要這太陽再烈一點,連這最後一江水也會枯竭。
「這點水怎麼夠呢?根本不夠的呀,這樣下去不出幾日鎮上的人就都會死掉的呀……」
沈靈光看著這個無助老漢蹲坐在江邊獨自掩面嘆氣,凌亂的頭發上還有一點水珠的痕跡。她陪著老漢從三里外的平安鎮一路尋來,是否還有未曾干涸的水源,最後還是只有這條來自西荒神山的靖江尚有清水流淌。老漢在看到江水後如看到珍寶一般迫不及待的跳進江水里,不斷捧起江水覆上自己早已干裂翻卷的皮膚,不不斷地飲入喉間。不過在片刻的涼爽後,老漢陷入了愁苦,看著倒在地上那兩只空空的木桶,眼神黯淡無光,連連嘆氣。而沈靈光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個月前,九州大地被百年難遇的一場大旱所籠罩。幾日之內,大大小小的湖泊水接二連三的逐漸干涸,隨之莊稼枯死,頓時餓殍遍野,民不聊生。如此大旱的原因只有兩個,一是大地上累積的怨氣與罪惡太多,是來自九天神明的責罰。而其二便只與妖魔有關了。她本是羅浮山上道家仁宗門下的一名弟子,奉師父之命隨師兄師姐們一齊下山探查原因,在與師兄師姐們分散後她一路沿著旱災發生的地方來到了她現在所在的平安鎮,不出她所料邪氣最重的的地方果然是旱災最嚴重的地方。
沈靈光緊了緊腰帶,麻利的卷起衣褲管,抄起木桶在江中裝滿水後並扶起老漢,道︰「老伯,我們先把找到的水帶回鎮上。」
這明朗的聲音不禁讓一時呆滯的老漢恍然,隨之點頭起身︰「有勞小道長了。」
一路上,老漢和年輕的女道士交談著,小道士很好心,三天前她來到了平安鎮,不知用了什麼仙術救活了許多命垂一線的村名,但她說這只是暫時的解救了村民身上的的病癥,如果沒水沒糧食也撐不了多久。
「老伯,你們這里有沒有出現過什麼妖魔?」沈靈光問道。
「妖魔?」老漢想了想提到,「平安鎮東邊有座挺大的山,老人家都叫它小鬼山。听說有不少在晚上進入那座山的人看見過許多白色會飄的東西,但那些人回來後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嘴里支支吾吾的只听出那些東西像些小孩一樣。」
「所以叫小鬼山?」
「大概是的,我活了大半輩子了是沒見到過,但一直听村里那些老輩說如今這種情況都是以前造成的。」老漢望了望四周再面向沈靈光,放低了聲音說道,「平安鎮這里從以前開始就頻發旱災,也不知是做了什麼孽,很多人家因養不起幼小的孩子不得不舍小棄大地把孩子扔到那座山上去祭祀山神,久而久之那座山上在旱災發生時就會是堆尸如山的景象。唉……現在怕是那些被拋棄孩子的冤魂在作祟吧。所以鎮里決定今晚大家一起上山向山神祈禱。」老漢在提到山神時雙手合十放在胸口處一副虔誠的樣子。
「哦?不會又要仍孩子咯?」
「不不不……現在可不是過去那時候,如果有的話我老漢也不會活到現在了。只是一般的祭祀求雨活動,如果再不降雨,這個鎮真的要亡了。」老漢將合十的手面向天空嘴里喃喃道。
伴著一路閑談很快在傍晚之前看見了平安鎮,突然從路邊竄出一個披頭散發的人一把扯住沈靈光的衣袍,嘴里嗚嗚的。沈靈光被嚇了一跳,連忙護住肩頭上兩桶水,老漢見狀將那瘋子拉開。
「三兒!你這是干什麼呀!」老漢雖在責罵他,但眼里卻流露出不舍的目光,用手剝開披在前頭的頭發模了模那瘋子的臉。
「小道長不要見怪,這是我家三兒,以前是個非常懂事乖巧的孩子,自從上次上山祭拜後回來便成了這模樣……三兒……到一邊好好玩去,啊!」老漢哽咽道。
但三兒在老漢的手里不斷掙扎,口里仍是嗚嗚的,听不出他在說什麼。沈靈光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老漢把三兒安頓下來後,三兒就像個孩子一樣蹲在村口嗚嗚的。沈靈光重新挑起水和老漢準備繼續走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那個瘋癲的三兒,卻見三兒旁邊多了一個人,那人腦後拖著一條長長地辮子,少年模樣,三兒嗚嗚嗚的不知在說什麼,而那少年只是不時的點著頭,更令她驚訝的是蹲著的兩人旁邊還有一個站著的模樣格外顯眼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