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葉雨竹回到了公寓里,好像又回到了紀蓮冬剛離開的那段期間,也是同樣的一室寂寥。
她忍不住自嘲,自己還是耐不住寂寞的。
總害怕孤獨,希望有人陪伴。
她走進了浴室里,泡了半個多小時的澡,泡得皮膚都起皺了,才起身去沖澡。
然後換了套有米老鼠的家居服去廚房里給自己煮點吃的陵。
這段時間都是莫屹在做東西給她吃,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實會下廚的。
打開冰箱,看著里面滿滿的東西。
莫屹是擔心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她會餓死嗎狺?
葉雨竹忍不住嘴角揚起。
這時候家里的電話響了,她只好先去接電話。
「喂,你好——」
「晚上吃什麼?」
「正在冰箱里找,可能吃兩菜一湯配白米飯吧。」葉雨竹听出來對方的聲音後,笑著說到。
「那就好,要是讓我發現你在我不在期間沒有好好吃飯或是只吃泡面,你就給我記著。」
「哈哈,我好怕啊!」
「知道就好,乖乖去煮飯,我很快就回來了。」莫屹滿意地交代。
「嗯,沒事,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忙完了再回來。」葉雨竹體諒地說到。
「小竹——」莫屹在電話另一端低低地喚到。
「嗯?」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就像老夫老妻了?」
「沒有,我只發現有一個人很嗦,像老人一樣,總是整天耳提面命的。」
「小竹,你就不能讓我高興一下嗎?」
「要高興,也等你回來啊!」葉雨竹頓了一下,說到。
「是不是我回來的時候,你有驚喜等著我?」莫屹笑著問到。
「你回來就知道了。」
「那我明天就回來吧。」
「不行,等你忙完了再回來吧,不跟你說了,我正在煮飯呢,你也照顧好自己。」
「好,等我回來。」
「嗯!」
葉雨竹掛上電話後,站在那里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她漸漸習慣了莫屹的照顧和呵護?
曾幾何時,她不再想著一個人然後偷偷哭了?
曾幾何時,她的心也不再那麼堅定了?
葉雨竹有些挫敗地坐在沙發上,忍不住想到遠在意大利的紀蓮冬。
他現在好嗎?
即使他們沒有在一起了,他是否一切都還安好?
過了好一會兒,葉雨竹才起身走進了廚房,繼續做飯。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想的,一想就會泛濫下去,難以克制。
這一個晚上,葉雨竹獨自一個人吃飯,吃得很辣,辣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她一邊掉著眼淚,一邊對自己說,
「實在太辣了,辣地讓人受不了!」
一頓飯吃飯,葉雨竹的一雙眼楮也像核桃一般了。
她收拾好了之後,回到臥室,拿起一本書,有些無意識地翻著。
沒有人陪自己看電視的時候,她就自己一個人看書。
現在她正在翻的是一本意大利的地理風情雜志,那一天經過雜志亭的時候,她順手買的。
而一直到那天晚上,她坐在床頭翻看著雜志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買的是意大利地理風情雜志。
她為什麼要在意那麼遠的一個地方呢?
她又不會去那邊旅行,為什麼要關注呢?
那邊又有她什麼親人或朋友,需要她來關注那邊的風俗習慣的?
那一天晚上,葉雨竹再次一敗涂地。
發現自己即使潛意識想要去克制,有些事情卻是無孔不入的。
今天晚上她才有空氣再拿起這本雜志,靜下心來去翻看著。
如果她真的要全部放下了,那麼看一本關于意大利的地理雜志又有什麼要緊的。
即使以後听到關于紀蓮冬消息,她也應該淡笑著面對,甚至無動于衷。
前夫不是夫,他跟她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葉雨竹對自己說到,然後翻看著雜志,特別是在介紹米蘭的頁面,看得特別專注。
以至于她連手機響都沒有听到。
等到她听到的時候手機已經響了兩次。
她拿過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兩個陌生的號碼。
還在猶豫著是不是半夜***擾電話,要不要回撥的時候,電話再次響起了。
她按了通話鍵,接听了起來,
「雨竹嗎?我是艾薇,請你馬上到米蘭來,Enzo快死了,他快死了……」電話另一端的艾薇聲音哽咽而又急切。
有那麼一瞬間葉雨竹根本听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她混沌地問到,
「你是?」
「我是艾薇,雨竹,我是艾薇。Enzo在重癥病房里,醫生說他再不醒來,以後就再也不會醒了。我求你了,你來米蘭,你來救救他好嗎?來救救他好嗎?我求你!」
葉雨竹腦海里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間,在听清楚艾薇說的話後。
「蓮冬,他怎麼了?」葉雨竹顫抖著問到。
「嗚嗚……」艾薇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要哭,不要在我面前哭,如果你沒有辦法告訴我蓮冬他怎麼了,那就掛電話吧,我什麼都不想知道!」葉雨竹突然冷靜下來,沉聲說到。
那聲音好像是從遙遠地地方傳來,飄渺而又無望。
不要在她面前哭,不要讓她連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最後葉雨竹才從艾薇斷斷續續的敘述中,知道了紀蓮冬根本沒有跟艾薇結婚,在父親病倒的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
卻選擇什麼都沒有說,默默撐起了整個Cage家族,在最動蕩的時候。
父親走後,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也不多了,在那有限的時間里,他力排眾議地將家族的責任和權利全部交接給了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那個從來沒有被Cage家族承認過的私生子伊凡。
他知道沒有辦法再照顧葉雨竹,才會提出離婚,理由是他為了家族的利益不得不跟艾薇結婚。
一方面他太了解葉雨竹了,如果讓她知道自己走了,她會一輩子放不下的。而只有讓雨竹認為自己和艾薇結婚了,她才會真正走出來,只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另一方他還是有些殘存的念想,他想讓葉雨竹知道,他一直愛的人是她,從來沒有改變過,放手只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就像人再強大,仍然敵不過死神的追逐。他對葉雨竹說過——我們不會分開,除非死。
但是他也記得葉雨竹對他說過——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寧願在另一個地方活得好好,過得幸福的。
所以這是他唯一能夠為葉雨竹做的,讓她還可以帶著一點希望活繼續活下去。
葉雨竹已經听不清艾薇最後說了什麼了。
「雨竹,我求你了,你來救救他吧,現在只有你能夠救他了……」
葉雨竹最後對艾薇說到,
「請將電話給紀蓮冬听,如果他還可以听得到的話。」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但你還是跟他先說說話,不然我怕他連明天都撐不下去。」艾薇說完,匆匆地往重癥病房的方向泡著。
葉雨竹能夠听到電話另一頭慌亂的跑步聲,就像此刻她的心跳那般,毫無節奏可言。
「雨竹,我讓護士拿進去給Enzo听,你跟他說吧!」
「嗯!」葉雨竹應到。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很近,近得只可以听到重癥病房里儀器的聲音。
葉雨竹想象著,曾經像一棵大樹,一直站在自己身邊守護著自己的紀蓮冬,此刻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也許下一刻就變得毫無聲息了。
「蓮冬,是我。我是雨竹,你听到了嗎?
我知道你听不到,你就是一個膽小者,懦弱的家伙,遇到困難遇到事情只會一味逃避的小人。
你還說話不算話,對我承諾了那麼多,我喜歡的事情卻一件都沒有做到。
我怎麼會喜歡你這樣一個懦弱而又不講信用的家伙呢!
好不容易我們終于離婚了,我終于能夠擺月兌你了。
我可高興了!我終于解月兌了不是嗎?
你不知道現在有很多人追我吧!
有一個帥小伙子,你不知道還有沒有印象,他叫秦朗,以前是我們人事部的新來的成員。
你知道他為什麼來鼎盛嗎?
他是為了追我,而放棄出國,來鼎盛上班的呢!
你知道他是什麼背景嗎?
他可是**,那種一輩子不用奮斗,都可以奢侈到底的那種人。
你能比嗎?
你根本就比不了,雖然你家也挺有錢的,但有什麼用,你連自由都沒有,而且每天還要忙得要死,這要是放在奴隸制社會,你就是一個標準的奴隸了。
跟人家**怎麼比啊!
除了秦朗,還有莫屹。
莫屹他和你一樣很忙,人家管理的可是跨國公司,規模比你家還大。
可是他還是每天晚上來幫我做晚飯,早上送我去上班呢!
以前你還好,也會幫我做三餐,不過也就幾天光景而已。
你就是這種人,只會三分鐘熱度。
三分鐘過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你跟人家莫屹也沒的比。
你說我現在是不是隨便選擇他們一個,都比跟你強啊!
跟你有什麼好的!
你家人不喜歡我,你又整天忙得沒時間陪我,還有那個討厭的艾薇還總是糾纏你。
真的是沒有什麼好的,一點好我都想不出來。
我們終于李虎拿了,這實在太好了,我終于解月兌了。」葉雨竹自言自語地說到這里,捂住嘴,哽咽得說不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平靜下來,繼續說,
「跟你沒有什麼好的,可是我們離婚後,我卻過得更糟糕,我經常想你想得沒有辦法專心做事,晚上睡不著。
好不容易睡著了,又不希望醒來,因為也只有睡夢中的那一點時間能夠跟你在一起。
而即使只有那麼一點時間,我還是能夠撐的下去的。
因為至少你在別的地方過得好好的,生活幸福的。
可是你現在這樣,你讓我怎麼辦啊?
要是一開始你沒有來招惹我就算了,我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而現在你招惹我了,然後拍拍又了無牽掛地走了。
留下一個爛攤子讓我收拾。
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這麼壞這麼可惡啊!
還口口聲聲說你愛我,其實你就是恨我,恨我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
所以才會這樣的折磨我。
現在好了,你走了,一了百了。
什麼都跟你沒關系了。
我以後怎麼樣都跟你沒有關系了。
你讓我自己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卻不得不忍受著生活的煎熬。
你讓我未來都不知道怎麼過下去啊?
本來我還想著你跟艾薇結婚,那我就跟莫屹結婚好了。
反正他對我很好,比你對我好一百倍。
我也可以過一輩子。
現在好了,全部被你破壞了。
我知道了,你就是要毀了我一輩子。
讓我知道沒有你了,我就什麼都沒有。
讓我就這樣孤獨地生活下去,直到生老病死。
蓮冬,你成功了。
真的,在以後的日子,我都會過得很淒慘,很痛苦,很絕望。
你成功了,真的!
今天話這麼多,也就說到此為止了,最後,祝你走得安心。再見!」
葉雨竹說完掛上了電話,也不管自己說了這麼多,紀蓮冬是否有听見。
她就這樣滔滔不絕地一直說著,說得筋疲力盡,說得了無希望。
掛上電話後,她發了一條短信,她相信艾薇看得到——無論明天怎麼樣,都請不要讓我知道!謝謝!
然後精疲力盡地躺子,窩在被窩里,像只毛毛蟲一般。
睡了很久很久,久到葉雨竹醒來的時候,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久到她醒來就看到了正焦慮地看著自己的莫屹還有家人;久到她以為睡了一輩子了。
「外公,外婆,爸媽,莫屹,你們怎麼都來了啊?」葉雨竹發現這樣的陣勢都有些嚇一跳。
「小竹,沒事了,都沒事了,以後會好起來的。」媽媽摟著她哭了,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慶幸。
「媽,到底是怎麼了?我怎麼睡一覺就到醫院來了啊?」葉雨竹完全蒙了。
後來葉雨竹才知道她睡太久了,公司也沒有去,電話又沒有人接,要來看她的媽媽以為她出事了,就和小區的保安一起叫來了開鎖工打開了門,將她送到了醫院。
原來搞了半天,大家都以為她吞藥自殺呢!
「那個外公外婆爸媽還有莫屹,我真的沒想過自殺,我只不過是睡不著,吃了點安眠藥,可能多得多了那麼一點點,就睡了太久了一點。」葉雨竹只好解釋了半天。最後,媽媽陪著外公外婆回去了,爸爸也回去了。
莫屹留在醫院里,陪著葉雨竹。
莫屹坐在床邊,凝視著葉雨竹,帶著一種幾乎要將她看穿了眼神盯著她看。
「莫屹,你怎麼了?干嘛一直看我啊?」葉雨竹被看得不自在,只好先開口了。
「我看你怎麼撒謊都不會臉紅呢!」莫屹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低低地說到。
「我沒有撒謊,當然不會臉紅啊!」葉雨竹避開莫屹的視線,理直氣壯地說到。
「不管你有沒有撒謊,沒有下一次了,行嗎?」莫屹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說到。
葉雨竹突然有想哭的沖動,抿著嘴,點了點頭答應了。
「餓了吧,我去給你買。」莫屹終于轉移話題問到。
「我沒事了,可以出院了吧?」葉雨竹拉住莫屹的袖子,有些急地問到。
「醫生說晚上觀察一下,沒事明天就可以辦理出院了。」
「我沒事,真的,莫屹我們回去吧,我不想呆在醫院里。」葉雨竹懇求道。
莫屹看著她,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于是葉雨竹沒有辦理出院手續,就先溜了。
莫屹載著回到公寓。
「莫屹,你背我上樓好不?我全身沒有力氣。」
「你不是剛剛還說你沒事了嗎?」莫屹沒好氣地說到。
他不是不想背她,而是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情還心有余悸。
「是沒事了啊,就是沒力氣。」葉雨竹嘟著嘴撒嬌道。
莫屹下了車,來到了後座,將葉雨竹抱了出來。
「不是啦,人家要你背我啦!」葉雨竹抗議到。
「再多廢話,就將你丟下去。」莫屹說著作勢就要松手。
葉雨竹嚇得一把就摟住了莫屹的脖子。
就這樣莫屹將葉雨竹抱上了樓。
「那個我好像沒帶鑰匙呢!」到了門口,葉雨竹才後知後覺地說到。
「然後呢?」莫屹挑眉問到,依然面無表情。
「我們請人來開鎖吧!」葉雨竹笑嘻嘻地說到。
「那誰打電話叫開鎖工?」莫屹說完手一松,葉雨竹馬上纏得莫屹更緊了,深怕莫屹真的會將自己給丟下去。
「我打,我打,電話我打!」葉雨竹急忙叫到。
「手機在我左邊的口袋里。」莫屹淡然地解說到。
「哦!」葉雨竹艱難地伸手去掏莫屹的口袋,沒有拿到手機,倒是掏出了一串鑰匙。
「開門吧,笨蛋。你家的鎖早就為了救你犧牲了,這是新配的。」莫屹說完低頭咬了一口看著鑰匙還有些怔愣的葉雨竹。
葉雨竹吃痛地一縮,雙眼卻有些茫然起來。
原來的鎖已經壞掉了,現在已經換上新的鎖了。
她即使有鑰匙,也再也打不開新的鎖了。
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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