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將碗底最後一口殘湯喝了個干淨,她嘴角掛起微笑,將碗放下,輕聲道︰「我吃飽了。」
便站起身來,朝著後堂走去。她穿過天井,路過院子里那口清澈的井,忍不住彎下腰低頭去看,看著水里自己的倒影。伸手撫在臉上,她的微笑還在,卻陌生至極。和以前一樣的普通,卻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並不是一個人。
就好像自己被派了一個任務,被隊里的醫生整成了另外一張臉一樣,奇特的陌生感,和帶有自己靈魂的奇特熟悉感。
她感覺到什麼,便直起身子,轉過頭看向另一邊。
陳煌正站在那里,倚著一旁的那扇門,直直地看著她,不知他在想什麼,竟是看的入了神的樣子。
她的微笑還沒卸下,就這樣一只手支著在水井旁的花架上,歪著頭看她。他也像已經入定,並不做聲,只是盯著她看。
院中有雨後清新的青草味道,偶爾又有風吹來些許雨滴,卻也立刻便停了,涼涼的濕意刮在凌一的臉上,耳朵旁,癢癢地倒是舒服的緊。
她突然想起一句詩,「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忘了從哪里听到,又記了下來。卻將這句子在嘴里繞了一圈之後才想起,現在正是夏天,明明不合情境。不禁有些失笑。
從後面樓上下來的小二,剛走下樓就看見這一幕。懼內的書生站在前堂的門里看著悍婦,悍婦也站在小雨絲里看著那書生。兩人倒像是戲台上說的痴人,可不就真是痴了。也奇怪那悍婦的笑,竟然也有些許溫柔。倒惹得他一個寒顫,看來,這兩人的確是天生的一對。
他咳了一聲就走上去出聲打亂了兩人交纏的視線︰「夫人,這雖雨小了些,到底還有些雨絲的。夫人這身濕衣還沒換下站在這里就不難受麼?再淋怕是真要惹了風寒。衣服和洗澡水都已經在夫人房里備下了。要不要我現在帶夫人去?」
凌一轉過身對他搖頭道︰「不用,告訴我哪一間就行。」
「夫人上去左拐最里面那間就是了。」小二對著上面指了指,笑著看她走上去,又跑到陳煌面前問道︰「公子不上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