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胃都疼了,她本來還想,若慕容六向連玉說上幾句,連玉將連欣的事放開,憑借實力,她也許能奪得第三,畢竟,會試之時,她小試牛刀,還有所保留.
爹爹說,要讓人知你底線在哪里,這樣人家就不敢輕易欺負你,但永遠不可讓人知你的底牌是什麼,這樣人家才不容易害你。
李兆廷和司嵐風過于強大,她沒有把握打敗他們。
但是第三名,她有一份篤定。
可現下,她並非任何一個重臣的門生刻。
是,她似乎和不少人打過照面,但這些人會幫她咩。
不會。
誰會要她這種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的人噱?
只是,事到如今,她只有先奮力一戰。
可以害怕,不可以認輸。
「懷素,加油!你是最棒的!」
她握拳,沖自己低吼了聲。
然後立刻被鄙視了,整殿人刷刷看怪物似的看著她。
她吐吐舌,又見司嵐風一副嘲笑模樣,李兆廷微微皺眉……她沖二人一笑,為免被其他人鄙視,兩人立刻假裝不認識她,別過頭去。兩人目光相交,並不言笑
背後,有細小聲音嘀咕,「我居然排在你這貨後面……」
她一愣,轉頭,隨之驚喜,「小周,你也來這里考殿試呀?我方才沒注意你,對不起啊。」
第十名的朱小周橫她一眼,「廢話,我不來金鑾殿考試,難道來這里買菜?不用對不起,我一點也不想被你認出。」
這貨>0<
小周是素珍在史鑒商的「撞緣客棧」認識的考生,平日話不多,卻是一毒舌。素珍卻甚高興,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嚴韃警告地看了二人一眼,「請考生保持考場安靜,否則取消考試資格,現下,考試正式開始!」
有許多目光看來,素珍卻不回看,什麼也不管,只帶著方才調節過的微微好心情開始落筆,直至結束。
她坐在位子上,看著紙上墨跡,眉眼淺淺彎開,但隨之又陷入最大的不安。
除去她,所有人都已離座,走到滿朝文武面前,尋找自己的伯樂去。
「張謙,暫得一簽探花,一簽榜眼。」
「姚毅之,暫得兩簽探花,一簽榜眼。」
「司嵐風,暫得三簽榜眼,兩簽狀元。」
「朱小周,暫一簽探花,兩簽榜眼。」
「李兆廷,暫得七簽狀元。」
「司嵐風,暫得三簽榜眼,三簽狀元。」
……
讀到李兆廷名字一剎,素珍仿佛驀然被人震醒,霍地站起來,她最擔心的時刻終于來臨。
怎麼辦?
「李懷素,還不將你的卷子交上來,你可知,你越晚,得到簽子的機會就越小!」
遠遠鑾座下,嚴韃聲音嚴厲而來。
這一聲,也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引來,紛紛看向殿中央。
考生案桌上,只剩她一人。
不少人都失笑出聲。意義不一。
素珍拿著卷子,手心濕的不成話,脾胃緊張得陣陣抽疼,天地里,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
怎麼辦?
爹爹,怎麼辦?
慕容六,怎麼辦?
突然就想起那個眉眼淡淡,拿著折扇敲她頭人。
慕容六,你不是說過會幫我麼?你果真不要我了嗎?
水,舟,櫓。
舟。
這時,四下如此熱鬧熱烈,和她一樣安靜只有鑾座下那個人了。
連玉,你是這樣謙厚的人麼,去籠絡的權臣。不,你個偽君子,你不是。你這個狠毒的男人。
她忍不住又朝這仇家看去,只見他果和她一般安靜,兩手緊緊抓握在鑾座上,那姿勢似乎從沒變化過,便那樣隔著珠簾子,觀看著殿中所有,還有她。
忽然之間,便像六少被那折扇敲打在頭上疼痛,那些話一點一點被敲進去。
她低叫一聲,拽著卷子,朝連玉的方向沖奔了過去。
嚴韃之下,人們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懾,本繼續的動作,一緩停下。
「李懷素,金鑾殿上,豈容你放肆!」嚴韃怒斥,
倒是權非同看著她,出言勸道︰「嚴相莫怒,這考生亦是一時急了。」
魏成輝目光一動,揮手招過御前兩名侍衛,便要將素珍拉下,莫讓擾了聖駕。
慕容七慕容九二人相視一眼,慕容九略一猶豫,終是伸手一攔,「慢著,先莫動手。」
這間隙,素珍已跪到連玉鑾座台下階梯前。
她雙手高舉考卷,道︰「請皇上批閱。」
「胡鬧!」
高朝義一聲冷笑,高聲喝道︰「李懷素,你好大的膽子,金鑾殿上,竟違反我皇旨意,皇上方才便明令讓我等閱卷選賢,你這豈非將皇上的話當耳邊風,更不將我等官員放在眼里!」
素珍驀然回頭,緩緩眯眸,揚手一指指向他,「你放屁!」
「你!」高朝義被她一窒,竟一時岔住,好一下,方才怒道︰「你再說一遍!」
素珍冷冷一笑,看向前面百官,眾人一時震疑,卻听得她朗聲道︰「諸位大人,敢問鄉會殿三試走的是什麼程序?為天下公,為對朝廷肱骨之臣以示器重,科舉大考,天子並不隨意憑己喜好批下狀元郎。鄉試,由地方父母官主持,會試,由京畿相關各部大人主持,可這是殿試!天子對各位尊重,再次謙讓,讓諸位選賢舉能,諸位呢,可曾對天子還以同等尊重?竟不曾再三還此權于天子?」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此乃大勢,勢不可摧;民是水,君是舟,君主當順應天意民心。然舟生有櫓,無舟無櫓,舟毀櫓亡。諸位乃推舟而行的櫓,無君亦無你們存在之需。君听于民,制以策,爾等听于君,執以策,此乃天道,如今豈非本末倒置?」
「李懷素這試卷只能給我皇檢閱,若諸位認定懷素有錯,可將懷素拖出大殿,或杖或殺,懷素絕無怨言!」
「臣等有罪,皇上恕罪!殿試三甲,請皇上親點!」
她話口方落,那瑯瑯余音,還回蕩在大殿四壁,滿朝文武卻竟已全數跪于階前。
金鑾頂端,一直沉靜不語的連玉此時方緩緩而起,珀色雙瞳微微眯起,一聲長嘆,方道︰「眾卿先行平身。朕並不打算閱書讀卷,自古以來,武無第二,文無第一。你認為這一位的文章好,我認為那一位的文筆妙。」
「能走到殿上的諸位士子,才氣才華謀略自有過人之處,最後再以一紙文章來選賢任能,豈非失于空泛,紙上談兵,再華美又有何用?」「狀元之才,文名甲天下,最終要入仕,為國為民。一顆為民之心,眾卿,不比這最後一紙書墨更有意義?是以,若由來朕批,最後一試,朕不看文采風流,只看心術.
若諸卿果要朕親點,朕今日將一破祖宗之規,不以文采論風流,誰曾法不惜沖撞朕御妹,攔下彼時不該死的孩童;誰曾于大魏展貨會上,施銀米于底層百姓可憐人,誰便是朕的狀元郎!」
「皇上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微臣,霍長安願擁!」
「臣連捷,連琴願擁!」
「臣嚴韃……」
……
隨著霍長安出列,走到前面,一掀衣擺又毅然跪下去,殿上百官聲音,再次此起彼落。
官員一個個走出,嚴韃之後,魏成輝目光一深,也出列。
最後是晁晃和權非同。
權非同嘴角一抹輕笑微 ,掀衣輕輕跪下。
結束了嗎,就這樣結束了嗎?素珍心頭撲通亂跳,汗濕三層重衫,包括裹.胸布,直到一雙溫暖的手握到她雙手上,頭頂聲音含笑傳來,
「狀元郎,從此可願為朕開路護航?」
她猛地抬頭,卻瞬刻驚住,所有氣血涌至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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