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變在他淺笑未斂之際發生。
我只覺肩頭一麻，渾身頓時無力，直直地跌在了地上。麻木感，從四肢蔓延到了鼻端，呼吸有些困難，我不得不張開嘴大口地將空氣吸進肺中。即使如此，我還是感到窒息。
「晟，你做什麼？」這個聲音真的叫得好大聲，如雷霆一般，震得我耳朵嗡嗡直響。隱隱覺得在哪里听過卻又是那麼陌生。
「風，如今的政局已定，順應形勢，你榮登大寶已是遲早的事。只怕難免會有小人詬病，她是刺殺湛晴風的凶手，此刻將她推出去，會讓你更獲臣民之心。」冰冷的語氣，低沉的聲音。我抽著冷氣，只覺汗沿著額頭，冰一般滾下。我可以想到一切的可能，我可以想到刺殺也許會失敗，我可以想到失敗後我能遭受到的所有酷刑，我可以想到在那酷刑下咬緊牙至死不將雲晟給供出去。但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成功了，卻不能活下去，而讓我不能活下去的，恰恰是我想保護的雲晟。
「晟，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狠心。她可是跟了你十年啊……」陌生男子的話漸漸開始听不清，我只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沉睡，五彩斑斕的夢，紛紛從我眼前掠過，這就是死亡麼？死，原來可以這樣沒有痛苦呢，雲晟，念我跟了你十年，所以你才不忍心讓我痛苦的麼？
我嘴角似乎扯了一扯，覺得自己仿佛在笑，又仿佛在哭。
***
「來來來，清，過來。」有人在向我招手呢，潔白的雪花靜靜地落著，好像花瓣，帶著香氣呢。伸開手掌，接住一瓣雪花，啊，原來真的不是雪，是素梅啊，梅花瓣，無聲地落著。
那站在梅樹後面的人，穿著喜氣洋洋的大紅火狐裘，青絲如雲，和雪的白形成鮮明對比，頭上斜插著金步搖，一陣風過，搖搖欲墜。她好漂亮，肌膚雪白，紅頰嫣然，渾身璨飾，好高雅的一個貴婦人。
我跑過去，叫她「香昭儀娘娘」。
她本在盯著我笑，很和藹可親的樣子。但是看著看著，她的臉色突然凌厲了起來，火狐裘一揚，甩了我一個耳巴子，帶著冷冷的風聲打得我跌在了雪地里，衣裳上沾了濕濕的雪花。
我抬起頭懵懵地看著她，她立刻笑了出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臉上紅霞群飛，尤增鮮艷。終于笑夠了，卻從鼻腔里帶出一聲冷哼，斜睨著我，輕蔑地說道︰
「果真是賤人的女兒，長得就一副賤相。就憑你，也敢跟九公主搶東西？你該明白，在這宮中，沒人會幫你說話，雖然你名義上是皇後娘娘的女兒。呵呵，也真是諷刺，你居然會被送給皇後娘娘，她恨不得掐死你呢！連你的父皇也從不看你一眼，他可是你親生的父皇呵。你在這宮里，雖是公主的身份，可連奴才都不如呢。所以，夾著尾巴做人最好，趾高氣昂，就憑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