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和他保持該有的距離！
似乎是感應到門口的動靜，他突然睜開眼，轉過臉來看著她。眼神波瀾涌動，掩不住那份疲憊。見她要轉身出去，他把她叫住︰「把咖啡都放在這兒吧，他們一會兒會過來。」
「哦。」涼煙退無可退，便低頭進去了。始終，不曾抬頭看他一眼。將咖啡一杯杯在會議桌前擺好，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始終跟隨著自己，她握著杯子的手莫名有些發抖。Pxxf。
「我想和孩子們多處處。」他突然開口。
「不行！」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反駁，像只刺蝟一樣，警惕的提防著他。他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俯首，眼神很軟，「涼煙，相信我，我不會帶走他們。」
涼煙心底浮起一圈澀然來，立刻豎起滿身的刺，毫不留情的刺向他，「展先生，您拿什麼來讓我信任？你的信譽嗎？還是你的人格？抱歉，這些你都不具備！」
展慕岩苦笑，望著她的眼神，很復雜、很復雜，帶著一縷淡淡的傷，「原來，你也知道怎麼說這麼傷人的話。」
她冷笑，「這也要感謝你。」
她不過是學乖了而已。屢屢被尖銳得刀劈得心血淋灕，自己若再不披上盔甲，也似乎太愚蠢。
她收起托盤，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要出去。展慕岩毫不猶豫的一步跟上來，單手撐住門板，將門抵住。她不得不回過身來望著他，他眼底有復雜的情緒在涌動，「我們好好談談。」
「展先生，現在是工作時間，希望你能公私分明。」她義正言辭的提醒他。
「我做不到！」還怎麼公私分明？見到她，他根本連最基本的理智都沒有！心底涌動的那股激流，是他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的。昨夜，又是一夜未眠，腦海里全是她和孩子們的影子，這幾乎要逼瘋了他！
「涼煙，我們必須好好談談。不要和我吵架，我……」
「我真的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談的。孩子的事，我不會退步。」她說得篤定，完全沒有可以商談的空間。
「涼煙……」他不放手，只是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她冷漠的抬目，撞進他幾乎含著祈求的眼神里。整個人一震，莫名的，她的神情連同那顆堅硬的心都軟了許多。
展慕岩，他是個多麼驕傲的男人，現在卻肯在自己面前如此放低姿態……
涼煙突然覺得好想哭。
為什麼是現在才這樣？現在，她的心早就累了、疲了、死了……
輕輕閉上眼，壓抑住心底不該有的晃動。再睜開眼，她眼底又只剩下平靜，「你想說什麼，你說。可你要是想帶走孩子，這不可能。就算我死了，也不可能！」
至少，她松了口。
這一點，讓展慕岩眼底的灰暗，稍稍淡了一些。他笑望著她，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場，「我不會帶走孩子，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如果我真的要從你身邊奪走他們，就不會這樣坦然的出現在你面前，更加不會等到現在，還不和他們相認。」
天知道，這對于他來說是一種什麼樣的折磨？！
好幾次，看著孩子們的笑顏，那股沖動幾乎都忍不住要從胸腔里涌出來，可理智卻將他拽住。和孩子們這樣一股腦兒說實話，他們還這麼小，能接受得了突然多出來的一個爹地嗎？即便接受了，他卻很快要離開他們，這對于他們來說，無疑又是一個重重的打擊。
他，怎麼舍得這樣傷害他們？
涼煙探究的看著他，仿佛在探尋他眼底的真真假假，不過，其實是徒勞無功的。這個男人，即便是演戲，她也根本分辨不出來。
她質疑的眼神，讓展慕岩挫敗的嘆口氣，「涼煙，你要知道，我完全有實力偷偷將他們帶走。」
她倒吸口氣，氣惱的瞪著他。
「你冷靜點，我說過不會這麼做！」他再次堅定的告知她，停頓了下，幽幽開口，嗓音干澀得讓人心疼，「我很快會回國，只是想在回國前的這段時間，好好和他們在一起……」
能活多久，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哪怕是每一分每一秒。
「好，只要你不帶走他們……」涼煙覺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邪，不然，怎麼會答應他這個要求？可，話已經出口，無從收回。
他暗淡的眼里，因為她的點頭，終于有了一絲光彩。薄唇微微揚起，似淺淺的笑意。涼煙分明感受到了自己那以為只剩下一汪死水的心湖，此刻竟然漾起了圈圈漣漪。漣漪雖小，卻讓她心頭慌亂，只想要逃出會議室。
他沉沉的嗓音響起，有些許溫柔，「你等我一下，我有個東西還給你。」
「嗯？」她狐疑的回身。
他轉身到一邊的沙發上，拿了個紙盒遞到她面前。紙盒被包裝得很精美，涼煙沒有伸手接，只是謹慎的望著他。這點，讓他覺得很挫敗，也……哀涼……
她提防自己竟然到了這樣的地步了……
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故作輕松的樣子，「不是炸彈。」
她莫名其妙的望著他，而後，面無表情的拒絕，「我不會收你的禮物。」
他很想取笑她自作多情，可，真的笑不出來。連說話，也變得很無力，「只是你昨天留在沙漠的鞋子。」
啊？她愣了一瞬，而後，意識到自己想太多，只覺得尷尬不已。趕緊接過盒子，連看都沒有看一眼，更沒有道謝，便拉開門匆匆跑出去了。
他，這次，沒有再拉住自己。
關上會議室的門，她靠在那兒，重重的喘了口氣，有種虛月兌的感覺。
到底，還是無法像面對陌生人一樣面對他……
「涼煙，你沒事吧？」岑里夫人和阿信一行人從研發室出來，正好撞見涼煙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立刻回神，低頭整了整情緒，淺淺一笑，「我沒事，謝謝總裁關心。」
「嗯。那一會兒把資料送進會議室來。」岑里夫人淡淡的點頭，吩咐她。
「好的。」涼煙點點頭，抱緊盒子，和眾人點頭示意後便回身往工作室走。平靜好了心緒，才拆開盒子。包裝精美的盒子下，她那雙高跟鞋安靜的躺在里面，上面附了張字條——
「天氣涼，不要再光著腳到處跑。好好注意身體。」
很簡單的話，蒼勁有力的字體，一看便是出自于他的手。涼煙就拿著那張紙條，看了半晌，而後……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吸了口氣，她擦掉眼淚。將字條揉成團，丟進了垃圾桶內。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從前造成的傷害，早已經成了定局，又怎麼可能是他一句道歉，一句若無其事的關心，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她，做不到！
看了眼角落里，自己先前下樓去買的藥和冰袋，用來敷臉的。她猶豫了下，想丟掉，到底又沒有。
準備好了資料，送進會議室。會議還沒有開始，她將一份份文件擺放好，又將買好的藥輕輕擱在展慕岩跟前。他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還有絲晶亮，抬目望著涼煙。
涼煙卻是一臉毫無波瀾。沒有說話，只是抽出筆，在白紙上寫下︰「對于你的臉，我很抱歉。孩子們覺得我太暴力，所以……」
她將字條，遞給他。他看下來，原本有些亮光的眸子，漸漸暗下去，徹底暗淡、無光……
迫于孩子的壓力，所以，她才給自己送來這個？
失落，一點一點爬上心頭……
「謝謝。」連說話的聲音，很透著失落，他坐在會議桌前，看著她，「替我和孩子們說聲謝謝。」
「我會的。」她應，轉身要出去。
展慕岩突然探手牽住她，眾目睽睽之下，涼煙只覺得他掌心燙得像火似的。下意識環顧四周，見大家都在忙著看資料，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事，她才猛然抽回手來，一副被燙到的樣子。
窘迫得也不敢出聲，只是瞠目望著他，一副在詢問他到底要干什麼的樣子。看著她窘迫不安的樣子，展慕岩只覺得有些想笑，只默然的揚了揚自己的手機。
涼煙懂了，他是找自己要電話號碼。她冷下臉，「我不用手機。」
騙誰呢？昨天老木分明還接過她的電話。展慕岩有些無奈的嘆口氣，用筆寫下一排字，「我需要和孩子們保持聯系。」
她一愣。
悄悄紅了臉。原來，他不過是為了孩子，而已……
真是！有夠自作多情的！
真的很想好好罵自己一番，咬了咬唇，不敢去看他興味的眼神，匆匆的在紙上留下一串數字後，懊惱的捶著頭，走出會議室去。
望著那逃竄似的背影，再看看那排數字，展慕岩忍不住揚唇。咖啡香飄進鼻息，他沒有伸手去踫。突然，很懷念，很懷念曾經的牛女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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