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緊張，要是累了，先睡一會兒，到了山頂我叫你。」他安慰她，為了舒緩她的情緒，便將收音機重新打開。
輕緩的音樂，在狹窄的車廂內流瀉出來，輕柔得像羽毛。涼煙看他一眼，還是替他盯著路況。展慕岩有些無奈的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終于行到了山頂，涼煙才長舒口氣。展慕岩將車停在一邊，看了看時間，也才剛剛3點多一點而已。
「會不會我們辛苦到山頂上來，結果又根本沒有日出？」涼煙問他。
展慕岩低頭看了眼窗外，「會有的。」其實，有沒有對于他來說，都無所謂。有她在身邊，看不看日出又何妨？
「時間還早，睡一會兒。」展慕岩微微俯首，細心的替她把座椅調下去。
整個人俯過去，那氣息逼過來，讓涼煙呼吸有些急促。她縮了縮身子，凝目，只能看到他被發絲擋住的額頭。
「看什麼？」他問。也沒有抬頭，只是拍了拍已經放下去的靠椅，「睡吧。」
涼煙的手指，在他眉心上踫了踫，明顯的感受到他微微的顫栗，她抿了抿唇，「你瘦了很多。」
簡單的五個字，其中的憐惜和心疼，卻是無法掩蓋。
展慕岩動情的抓住她那根細細的手指，握在掌心里。掀起目來看她，那濃稠的眸子，讓她心顫，「你也瘦了很多。」
連嗓音都是暗啞的，帶著一股致命的誘惑。他的手掌，暖暖的，涼煙的手指就被他緊緊扣在掌心。她貪戀著這樣的溫暖，沒有抽出來，只是任他牽著，緩緩躺下去。
視線，還停頓在他臉上，她緩緩啟唇問︰「醫生，是怎麼說的？」
「暫時，無能為力。」展慕岩老實轉告醫生的話，說起這些，他眼神微暗，也將自己的靠椅放下。他們就這樣躺著，望著彼此。
他的眼神，深深的，像要將她整個人凝進生命里，下輩子都不忘記……
而她的眼里，卻是掩不住的哀傷。
這讓展慕岩覺得難受。他伸手，緩緩蒙住她的眼，不急不緩的開口︰「別這麼看著我。」
手心，清晰的感受到，她睫毛在顫抖。他黯然的笑，「冥界有條忘川河，喝了河中的忘川水，這輩子所有的記憶都會消失不見……」
她哭了，很壓抑，肩膀輕輕的抖動。他的掌心里，一片濕潤，是她的眼淚。她咬著顫抖的唇，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用力抓住他覆在她眼楮上的手，任眼淚流得更多。
「我不會喝的。」展慕岩輕笑。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他不舍得忘記……
他突然俯首，身子朝涼煙靠過去，暗啞的嗓音就響在她耳邊，「如果下輩子，我……再來找你和孩子，你會不會願意原諒我？」
涼煙哽咽了下，抽開他的手，通紅的眼眶瞪著他，似有些生氣，「不會！我不會原諒你，孩子們更不會原諒你！你欠孩子們那麼多，留下這輩子好好補償，難道不行嗎？」
說到後面，她有些泣不成聲。展慕岩嘆口氣，輕拍她的後背幫她順氣，「我知道了。這輩子，我不會走，哪里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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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緒很不穩定，哭著哭著，睡著了。展慕岩笑望著那安靜的睡顏，即便是睡著了，她眼角仍舊掛著顆顆眼淚。
傻瓜……
疼惜的低喃一聲，探手輕輕替她擦干眼淚，撥開她額前的碎發。雖然車內的溫度並不低，但他還是小心的將自己的外套月兌下來，覆在她身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雪沒有再下，天邊溢出一抹璀璨的金色來。展慕岩看了眼涼煙，微微一笑，並沒有舍得將她叫醒，只是輕輕推開車門，獨自走下去。
冷風灌來，他只穿了件襯衫和單薄的套頭衫，被寒風吹著，有些刺骨的冷。可，知道，她就這樣安靜的睡在自己身邊，離他這麼近，近到只要伸手一踫，便能模到——一瞬間，便也不覺得冷了。
靠在車上，環胸，笑望著那陽光沖破黑暗，破土而出。將綴滿金色的希望，灑遍整個白皚皚的大地。一瞬間，山林里都被染上了剔透的陽光。展慕岩貪戀的深吸口氣，能聞到新鮮的森林味兒，伴著雪的清新。
這真是最最美好的一個清晨……
有她，有希望，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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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雪已經融化開來，大地開始恢復生機。涼煙顯然是真的熬不住了，就這樣蓋著他的風衣睡得很沉。展慕岩沒有叫醒她，將車開得很平穩，生怕吵醒了她。
沒有送她回席家，只是將車直接開到自己家里。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將她小心翼翼的從車內抱出來。被移動，她微微皺了皺眉，卻沒有醒。反倒是探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擁得更緊。
胸口……
一時，被依賴和信任的甜蜜感，充斥得滿滿的。他展顏笑開來，將她徑自抱進屋內。
她被他安然的放置在他的臥室內。床很大，她便顯得尤其得嬌小。展慕岩小心翼翼的替她月兌上的外套，她便只穿著簡單的睡袍躺在那兒。
展慕岩拉過被子，替她蓋上。合著衣，裹著被子，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這個清晨……Pxxf。
這麼溫暖，這麼安寧……
似乎感受到身邊的溫暖，夢中的她，微微轉過身，更深的靠在了他胸口。
那柔軟的清香，鑽進他的鼻息。一整晚的睡意和疲憊，侵襲而來，展慕岩再無法抵抗，沉沉的睡了過去。
相擁而眠的他們。做了一個又一個夢。
夢里，一切，都很美。
有他們，有孩子；有青草，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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