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你已經到了廣場,能听到我的聲音了……」
那熟悉的聲音,溫柔、清婉,像涓細的溪水一樣流淌出來。在這樣寒冷的冬季,听起來只覺得暖和和的。展慕岩眯起眼,靠在輪椅上,微微俯首,透過眼前一簇簇梅花,望著那噴泉中的音響。
仿佛,此刻的她,就站在那兒和自己說著話。
「以前,我有和你表白過幾次?我忘了。但沒關系,現在我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告訴你,也告訴這兒所有的人——慕岩,我愛你……」她的聲音,突然哽咽起來,那份真摯的情感卻一點不差的流露出來,「已經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可是,當我意識到的時候……這份愛,已經成了我的生命,我的習慣,甚至是我的信仰,讓我無法放手,也不能背棄……」
輕輕緩緩的嗓音,卻偏偏有一股堅定和執拗,深情得讓听者動容。廣場上,所有的人,似乎都被這樣的當眾表白震住,皆停下了動作,驚奇的望著那廣播,偶爾低頭和身旁的人細語兩句。
展慕岩亦是一震,深邃的眸底劃過一抹動情,竟然就這樣紅了眼眶。
听到她柔緩的嗓音,還在繼續。在一下子安靜下來的廣場內回蕩著,蕩進每個人的內心深處。
「還記得你說過的那句話嗎?人生就是一道減法,見一面就少一面。可這句話太殘酷了,我不喜歡。所有,我們改改好了——人生就是一道加法,見一面我們相處的時間就多一些。而我,現在自私的想把接下來你所有的時間都佔為己有,想要和你見很多很多面……想要睜開眼來,第一個看到的是你;閉上眼前,最後看到的那個也是你;吃飯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還是你……慕岩,陪我一起做這道加法。答應我……我們結婚,好不好?」
完整的一段話說出來,廣場,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一樣,久久的,都沒有人出聲。
展慕岩無從用詞語去表達心底的那份撼動。眼前的一切,都被淚水暈染模糊不清,他抓住輪椅,艱難的站起身。席傾遠下意識想要去扶他,可,手伸出去,到底頓住。
只看著他努力從輪椅上激動的站起身來,連薄毯掉在地上,他也顧不得,只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前走。涼煙已經從廣播室匆匆跑出來,她就站在噴泉的另一邊,握著話筒,隔著白色的水柱遠遠的,含著淚望著他。
而他……
也深深的凝視她。
寒風,刮過。梅枝晃動,片片花瓣從空中飄然落下,墜在他們肩頭,發間……連呼吸中,都充滿了梅花的幽香……
他們,就像是一對被梅花精靈裹纏的戀人。
「慕岩……」她深情的望著他,眼淚,從眼眶緩緩滑落。唇,顫抖著,貼著話筒,讓聲音清楚的從廣播中傳出來,「娶我,好不好?」
遠遠的,他突然就笑了,笑得淚光閃爍。虛弱,卻執拗的走向她。可她哪里舍得讓他這樣辛苦?像個燕子一樣,飛奔著繞過噴泉,激動的奔向他,投入他懷里,喜極而泣。
「結婚!」
「結婚!結婚!!」
「結婚!結婚!結婚!!!」
………
廣場,一時,掌聲轟鳴。吆喝聲一片。涼煙哭著抱住他,幾乎是懇求的語氣,「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娶我你不會吃虧的!」
「傻瓜……」他鼻尖一酸,憐惜的,深情的,將她的唇,顫抖著吻住。
傻瓜……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不怕自己吃虧,他只怕……她吃虧……
「真的,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麼笨的女人!」吻過後,他還在埋怨。這樣笨,這樣執拗,這樣死心眼的她,要他怎麼放心離開??
「如果你願意娶我,以後,我會學著變聰明一點……」她抓著他的手,牢牢的十指緊扣。
「真的嗎?」他沙啞的問。是不是,會聰明得,等他走後,就徹底將他忘記?他可不可以貪心的要求,她永遠在心里給他留個特別的位置……
「真的!我會聰明的照顧孩子,照顧自己。保證,不會再受傷……」她哽咽。因為,除了他,沒有人再能傷害到她……
他凝著她,笑了。眼角,濕潤,「好,我們結婚。」
她眼一亮……「可是……」他的話又讓她的心,懸到了喉嚨口。他卻笑著說︰「真的好糟糕,這種事,不是應該我主動嗎?」
「沒關系,你以前主動過了,現在……我們不過是扯平罷了……」涼煙好想哭。從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來,放在手心。她望著他,「替我戴上。」
望著那璀璨的鑽戒,展慕岩難以掩住那份詫異,「它居然還在?」
他以為,那天她就把它丟棄了。
「哥一直幫我收著,現在,它終于派上用場了。」涼煙又朝他推了推,「快戴上。我想看看還合適不合適。明天,不,一會兒,我們就去挑你的戒指……」
她兀自安排著,很興奮,很激動……
展慕岩將戒指,緩緩從她的手心拿走。笑望著她,而後,單膝支撐著自己,艱難的跪下,「涼煙,嫁給我……」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
大家都帶著或艷羨,或動情的目光,望著這一對情侶。
涼煙哭著朝他伸出手。他顫抖著手,將戒指戴上她的手指。下一瞬,站起身,將那個笨女人,牢牢抱進懷里。
掌聲,再次響起,像是為了這一對尋到歸宿的情人慶賀。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清楚,此刻的相擁、相伴,對于他們來說,多麼的難得……也多麼的需要勇氣……
席傾遠遠遠的站在人群中,望著梅花繚繞的他們,輕輕勾唇,笑了。
即便是愛到了世界的盡頭,能這樣不遺余力的綻放一次,擁有一次,也是美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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