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愛,牽腸掛肚 9 姬倩倩致余俊賢的第二封回信(二)

作者 ︰ 文學人生

俊賢,看到你寫給我的這第二封信,我突然對你產生了一種非常陌生的感覺!我覺得寫這封信的你,和我在醫院里認識的那個堅強、樂觀、自信的余俊賢,前後簡直判若兩人!

現在的你,為什麼表現得這樣軟弱,這樣消沉,這樣萎靡不振?你那自強不息、奮發向上、積極進取的拼搏精神,都跑到哪里去了?你的豪言壯語、雄心壯志都跑到哪里去了?

為什麼短短的四個月時間,在你身上竟發生了這麼翻天覆地的變化?請你務必告訴我︰在這短短的四個月里,你那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現在,我依然還清楚的記得,在醫院里的時候,是你曾經親口告訴過我;在你的第一封來信里,你也曾熱情勸慰過我︰作為我們殘疾人,一定要自尊、自愛、自立、自強;無論何時,都不要灰心喪氣,悲觀失望,消極墮落!

可看了你的第二封來信,我覺得先前的那個余俊賢已經死了,已經不復存在了;我在醫院里認識的那個豁達開朗、樂觀自信的余俊賢,已經徹底的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在我的記憶里磨滅了!

為什麼啊,俊賢兄?

就因為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多多少少遇到了一點兒困難,一點兒挫折?一點兒逆境嗎?

難道就因為我們是個殘疾人,在遇到困難挫折的時候,我們就自己看不起自己,自輕自賤,破罐破摔,妄自菲薄,自甘沉淪嗎?

的確,是晉西省千光縣底村鎮小兒麻痹專科醫院的相識、相處和相知,讓我們成為了無話不談、彼此牽腸掛肚的知心朋友。但我並不認為晉西是個好地方!恰恰相反,我非常討厭那里的一切!

因為,是那個地方,又給我的身體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痛苦;是那個地方,又給我的心靈增加了許多難以承受的創傷,甚至是難以磨滅的屈辱的記憶;是那個地方,那段特殊的經歷,讓我認識了你,可你現在竟變成了折磨我的人,讓我的情感正經受著巨大的折磨!

余俊賢,此時此刻,我要大聲的對你說︰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或許,你說的一些話也是實情,也有道理︰只有在兒麻院那個特定的環境中,我們殘疾人朋友之間,才能享受到真正的愛!只有在兒麻院那個特定的環境中,我們殘疾人朋友,才不會遭受到別人的白眼與歧視!

正因如此,我們更應該珍惜這段純潔的友誼,就讓我們彼此將這份友誼永遠珍存在各自的心底,千萬不要將她上升為感情,升華為愛情;就讓她永遠定格成純潔的友誼,別樣的親情吧。

余俊賢,實話告訴你,你在來信中非常難忘、留戀的地方,我現在卻很討厭、痛恨它,而你卻聲稱還要去第二次,第三次!莫非你神經失常,瘋了不成?

余俊賢,在這封來信中,你已經非常決絕的向我表示,不希望再看到我寫給你的信件。

可你為什麼不痛痛快快的告訴我,你生活得很自在,很快樂,很瀟灑?要是那樣的話,我或許就可以釋卻一份牽掛你的情懷,或許就可以尊重你的意願,我或許就真的不會再給你寫信了!

可你偏偏不是這樣!你干嘛表現得那麼悲觀,那麼消極,那麼脆弱,那麼無奈?你這樣的狀態,這樣的心境,卻斷然拒絕我的回信,你讓我怎麼放得下你?

既然你不希望再看到我的信,不希望再看到我的片言只語,為什麼你在信中還對我那麼關心?你為什麼還要詢問我的病情?為什麼還要問我花費多少?

如果我遵從你的意願,就此不再給你回信,進而斷絕你我之間的朋友關系的話,那麼我現在是怎樣的情況,你能知道嗎?你這不是明擺著的口是心非,言行不一,出爾反爾,表里不一嗎?

俊賢兄,謝謝您對我的衷心祝願,謝謝您對我的牽腸掛肚!

只是我的命運,並不會因為你的祝福和牽掛,而改變航向,改變軌跡,進而出現轉機,出現奇跡!

在沒有做矯形手術之前,你知道的,我的腿本來就比你嚴重了許多,到了離開拐杖就不會走路的地步;治療過程中,所謂的壓腿拉腿,現在看來,其實都只是一些輔助的治療手段,對我的殘腿而言,最終都沒有什麼實際的療效!

而所謂的矯形手術,和你的下肢矯形手術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只是象征性的伸了伸幾根筋脈,而這種物理意義上的外力伸拉,既不會使它們增長,也不會使他們變粗!

那麼,指望做這麼一次所謂的矯形手術,想徹底擺月兌我們的殘疾現狀,現在看來,這基本上就是白日做夢,無異于痴人說夢!

因此,對這次晉西之行,我的結論是︰花了那麼多的錢,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受了那麼大的罪,吃了那麼多的苦,基本上沒有什麼效果!

也可以說,這家醫院完全是在利用當下人們對殘疾人康復治療的知識一片空白這個盲區,在利用人們對殘疾人康復治療熱切盼望和期待的熱情,在欺騙廣大殘疾人朋友。

或許我的結論有點絕對,但這是實情!難道你沒有這樣的感覺嗎?

所以,俊賢,我的腿……你就往最壞處想它吧!我不想再提起它,不願再說起這令人傷心的過往!一

提起我就受不了!一提起我就熱淚盈眶,淚流滿面!

這次晉西之行,付出的代價之大,教訓之深,是我在興致勃勃踏上去晉西的路途之前,所沒有想到的。我們母女二人,連來帶去,連吃帶住,連手術帶治療,總共花費1200元。1200元,在這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的今天,對于我們這個農民家庭來說,不啻于一個天文數字啊!

俊賢兄,其實,有些事我不該對你說,也不想對你說。因為我知道,你是人民教師,知識分子,遠比我這個只有初中畢業文化程度的農村女孩懂得更多,想得更深,站得更高,看得更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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