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愛,牽腸掛肚 11 每逢佳節倍思親(二)

作者 ︰ 文學人生

——日記一則

1991年9月22日中秋節星期日晴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

這是唐代詩人王維九月九日重陽佳節憶山東兄弟的一首七絕。但此時此刻,我覺得,用它來形容我此時此刻的心情,再合適不過,恰當不過!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農歷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天上月圓地上人也團圓的時候。

在往年的這一天,我也許會依偎在父母身邊,吃著各種各樣的月餅,品嘗著媽媽精心為我們準備的美味佳肴,盡情享受著那難得的天倫之樂的甘甜滋味。可是今年的今天——

早晨五時,我從睡夢中驚醒,忙不迭的起了床,簡單的洗了一把臉,就開始了一天緊張而又忙碌的工作——早上是三二班的語文自習課!

早飯剛過,又帶著教案,大步來到三三班,開始了一天中又一次緊張的工作——中午是三三班四節連排的語文課!

闕門初中的星期天,一向都是這樣度過的︰一整天都在補課,四節連排,一上一晌!這一年,我剛到闕門,教的是兩個班級的語文課。這也就意味著,星期六一整天,我們都不能得到很少的休息!

像這種超高強度的工作負荷,在我們沙窩中學時,是絕無僅有的!不但每個星期天都照常過,而且學生回家也不布置作業!

可這一切,在闕門初中是根本就行不通的!

我們是被學校聘請的臨時代課教師是不假,但那段時間,我倒覺得,校長大人真的是把我們當成雇佣來的廉價勞動力來使用的!

星期天本來是國家的法定節假日,可我們非但休息不成,反而還要加倍上課!一時間,頗有「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頭」的人生況味!

中午快要放學的時候,堂弟蘭西從他就讀的新置縣城關高中來到我們學校,與他的堂兄我相聚,——姑且也算是一種團圓吧!

難得的周末,難得的中秋節,難得的異地他鄉的相聚!又恰逢集日,我作為兄長,本應帶堂弟逛逛街,散散步,買個月餅,過過節什麼的。

可因為行囊羞澀,只能帶他上街,吃了一頓很不景氣的家常便飯而已。

更可況,那年的整個闕門街,一街兩行所有的百貨商店門市部,在八月十五日的當天,從東到西,從南到北,竟沒有找到一家還有月餅可買的!

——這一點兒,雖然時過境遷,已經20多年了,但我依然清清楚楚的記得!至于為什麼,原因直到今天,依然是一個謎!

無可奈何,只好作罷!我帶他返回學校,稍微休息了片刻,他便要返回。我本欲去為他送行,以慰我們他鄉異客的孤獨心境。

誰知事不湊巧,那天下午,鐵路系統的職工在我校舉行筆試考試。有些年紀大的老工人師傅,因為不識字需要找個人代筆,所以我們就統統被倉促抓去當槍手去了!

我失急慌忙要進考場,竟連句囑咐的話,也未及細說,便結束了這段短暫而又珍貴的會面,現在想來,仍感深深遺憾!

考試結束後,出了考場,孤獨一人,沿街漫步,興味索然。意欲將今天下午代考所得的五元人民幣,到街上買個月餅品品味,嘗嘗鮮,過個節,圖個吉利,可是,轉了半天,我又一次失望了,依然是一無所獲。

無奈,在隴海線闕門道口處,我花一元錢買了往年在家時才能吃到的「新鮮」——半斤花生,兩個隻果。然後來到千唐志齋東北角,圍牆外,隴海線南臨近學校的一個小土丘上坐下,一邊品嘗鮮味,一邊觀看東來西往的火車,遙想車上旅客中又有多少游子和我眼下的處境一樣,在思鄉念家,懷想親人。

晚上上完兩節晚自習,口干舌燥,懶得一動。本想回到住室,一歇了之。誰知推開屋門,拉亮電燈,辦公桌上赫然放著的一大包月餅使我大吃一驚!

那一刻,我激動得差點掉下淚來。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會是誰呢?我首先想到的是學校領導。可一看到同室住著的另一位同事的辦公桌上並無此物,也無人議論此事,便心生納悶︰會是誰呢?

思前想後,忽然我想起剛才晚自習下課時,見三二班學生李麗急急忙忙跑下教學樓,慌慌張張向這個方向跑來的情景。莫非,這一切都是這個小丫頭搞的鬼?

可一路回來,我並沒有再見到她的身影,莫非是她?

我馬上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場經過精心策劃的「陰謀」——思及此處,兩行熱淚奪眶而出,一股暖流從心底涌起!

激動之余,我想起了近段時間以來,先後在我辦公桌上出現的一件件神秘之物——一瓶咸菜,三個隻果,直到今晚的六個月餅!這分明是學生對老師的一片赤誠之心啊!

學生的心意,我收下了。品嘗了遲到的中秋月餅,過了個遲到的中秋節,我把那包裹過小巧而又精致的蘇式月餅的包裝紙一疊三折,像珍藏自己的心愛之物一樣,夾在日記本的精裝封皮內。

我想,無論何時何地,只要我一看到這些月餅包裝紙,這一激動人心的往事,都會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讓

我感動,使我難忘,催我奮進!

一晃二十一年過去了,當年那個濃眉大眼、圓臉蛋,扎著一個羊角小辮,家住闕門園藝場(蠶場)的那個小姑娘,你現在在哪里?你還好嗎?請接受你的老師獻給你的最誠摯的祝福!

——中秋節之夜書于闕門初中住室內,看到神秘的中秋月餅之後

重錄感受

21年前的那個中秋節,直到現在,我依然記憶猶新!甚至包括其中的每一個細節,都顯得非常清晰,歷歷在目!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那一年的中秋節,為什麼會那樣緊缺月餅!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個人,我是異常清晰的記載了自己的腦海里,記載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李麗,21年過去了,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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