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愛,牽腸掛肚 3 往事不堪回首(一)

作者 ︰ 文學人生

無巧不成書!寄得早不如寄得巧!

不遲不早,不前不後,姬倩倩恰恰是在1992年元旦那天,收到了幾百里之外的余俊賢寫給她的第四封來信!

這封信,余俊賢是特意掛號寄來的!

而那天,又恰恰是姬倩倩在去年春天經歷了晉西治病的巨大轉折之後,在經歷了去年8月27日那場生與死的抉擇之後,最終決定屈從于自己的命運,順從父母的意願,抱著感恩回報的心態,嫁給掏錢為她治病的謝俊閣,並且舉行婚禮的日子!

當然,綠衣天使將信送到姬倩倩所在的河東省懷舊市長文縣五丈原鄉列江營村她家里時,——按照中國的傳統風俗的說法,姬倩倩已經不再屬于姬家的人了!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打從迎親的隊伍剛才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離開列江營村,離開姬倩倩家的那一刻起,姬倩倩,已經生是謝家的人,死是謝家的鬼了!

不管是從名義上,還是從法律程序上,抑或是從現實生活的實際情況上,這已經是米已成飯,木已成舟,不可更改的事實了!

半個月前,在媒人和雙方父母的陪同下,姬倩倩和謝俊閣兩個人,走進了河東省懷舊市長文縣五丈原鄉的民政所,正式履行法定結婚手續,登記結婚!

從那一刻起,姬倩倩和謝俊閣就成了受法律保護的合法夫妻!其他的一切,則都成了過眼雲煙般的往事!待到煙消雲散,一切都將回歸平靜,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余俊賢的來信,是由姬倩倩的小妹姬婧婧代簽代收的!

姬倩倩的這位小妹姬婧婧,從小到大,和她姐姐的關系,一直都非常融洽!妹妹覺得,姐姐不幸攤上了殘疾,行動不便,心情不好,脾氣倔強,這是肯定的!

所以她從來對姐姐都是百依百順,言听計從,更不會沒事找事,無事生非,主動找茬,去和姐姐制造矛盾,產生摩擦。

正因如此,姐姐在她面前,也就沒有什麼敬畏、尊嚴和秘密可言。

自從去年春天,姐姐姬倩倩從晉西省千光縣底村小兒麻痹專科醫院治病回來之後,姬婧婧剛開始並沒有覺察,只是到了後來,她才漸漸發現,只有初中畢業文化程度,由于身體殘疾,行動不便,很少出門,更是從來都沒有出過遠門,因此也很少有幾個知心朋友的姐姐,突然間,竟有人開始給她寫信,而且是信來信往,來往頻繁的那種!

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的那個時候,通訊技術尚沒有發達到今天這種地步。像信來信往這種情況一旦出現在青年男女身上,那多半意味著,這對戀人已經進入熱戀階段了!

姬倩倩活潑調皮、天真可愛的妹妹姬婧婧,當然知道這一點兒!她忍不住多了個心眼,動了番心思︰

待字閨中、正在戀愛的姐姐,是不是墜入愛河,落入情網了?那麼,近段時間,經常給她寫信的那個人,會是誰呢?

前幾次的來信,姐姐都在家,都是姐姐自己簽收的!她雖然好奇,可當著姐姐的面,她從來不敢向姐姐提出要看她信件的無理要求!

只是趁姐姐不注意,出門辦事的時候,她悄悄潛入姐姐的閨房,拉開屬于姐姐的桌子的抽屜,做賊似的,慌里慌張的偷看過兩次。

不看則已,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她本以為,這些信件,是姐姐小學或是初中的哪個同學害了單相思;或是本村的哪個毛頭小伙子,和姐姐鬧著玩兒,尋窮開心的!沒有想到,這兩封信,竟會來自那麼遙遠的異地——河東省王城市新置縣鐵柵鄉千名村!

並且從信封以及信瓤上的字體筆跡、遣詞造句來看,給姐姐寫信的這個人,還有相當的知識和文字表達能力!

這個人的字體非常瀟灑,剛勁有力,一筆一劃,都寫得非常工整到位,美觀大方!

再看信件的內容,思路清晰,結構謹嚴,遣詞造句,表情達意,一看都知道是經過深思熟慮、字斟句酌的那種!文意表達得完整、準確,簡明、得體!一看就知道是受過專門訓練,或是養之有素的那種!

姬婧婧只是搞不清楚︰近段時間經常給她的姐姐寫信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到底有什麼背景?他和姐姐究竟是在哪里認識的?又是怎樣認識的?他究竟和自己的姐姐是什麼關系?他為什麼要給自己的姐姐寫信?

這一連串的問題,直到今天——姐姐已經出嫁了,可她一直也沒有徹徹底底搞明白!

姐姐呢?一直想著,自己是大姐姐,時時地地、處處事事,都要為小妹起到模範帶頭作用,都要做她的表率,都到讓著小妹。

所以,別說妹妹就像清純可愛、美麗宜人的小鳥一樣招人喜歡;就是有時候,脾氣上來,肆無忌憚,凶相畢露,使性撒嬌,姬倩倩也常常是笑臉相迎,百依百順。從來都不會起高腔和妹妹說一句話,更不會違背妹妹的意志,做一些讓她和其他家人們不高興的事!

只是這樣一來,有恃無恐的妹妹反而被姐姐寵過頭了,嬌慣壞了。漸漸地,越來越放肆的小妹,便不再把做姐姐的權威放在眼里,經常會做出一些直接挑戰姐姐的權威地位,直接藐視姐姐的領導地位的事情來!在她看來,即便是她這樣做了,親她愛她嬌她寵她的姐姐,並不會把她給怎麼樣;即便是她這樣做了,親她愛她嬌她寵她的姐姐,依然會親她愛她嬌她寵她!

于是乎,就有了當姐姐的出閣做了新娘子不在家時,妹妹便替姐姐代簽代收了信件,並且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拆閱了余俊賢給她姐姐姬倩倩的第四封來信!

只是這一次,依然和前兩封信一樣,並沒有更讓妹妹姬婧婧感到更加激動和興奮,更加讓她感到心驚肉跳,更加讓她感到臉紅耳熱的內容!

姬婧婧,甚至都有點兒失望了!或者說,她甚至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在她看來,這個叫余俊賢的人,也真是的!是不是有點兒野地烤火一面兒熱、剃頭挑子一頭兒熱的味道,顯得熱情過度了?

你難道不知道俺的姐姐已經名花有主,名媛待嫁了?你這樣一個愣頭青,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要接二連三、接連不斷的給俺姐寫信,到底是要置俺姐于何地啊?

這要是讓俺姐夫知道了,他會如何看待俺姐這種腳踏兩只船,一腳在河北,一腳在河南的這種無事找事、貌似挑釁的行為啊?

他又會如何看待你這個尋花問柳、拈花惹草的冒失鬼啊?——退一步說,別說人家姐夫一家了,就是俺自家人,你這樣和俺姐勾勾搭搭的,又叫俺父母兄嫂如何想象、如何看待俺姐這個人啊?

說俺姐存心不善嗎?說俺姐恩將仇報嗎?說俺姐不守婦道嗎?說俺姐晚節不保嗎?說俺姐朝三暮四嗎?說俺姐給俺姐夫戴-綠-帽子嗎?

俺家可是一生一世的清白人家啊!俺姐可是一生一世的黃花閨女、良家婦女,從未啟封、破瓜,商標還完好無損的保存著,沒有撕下呢!

余俊賢啊余俊賢,你這不是存心陷俺家于不仁不義、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三不四、不倫不類的境地嗎?你這不是存心陷俺姐于不道不德、不盜不唱、不婦不女、不上不下、不尷不尬的地步嗎?

可你讓俺冒著被俺姐罵個狗血噴頭、體無完膚的危險,好不容易,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提心吊膽、心驚膽戰的拆開了信,可竟連一點兒帶色兒的詞語都沒有,更別說什麼沾腥帶黃的故事了!

你這個土老帽!你這個不開竅!你這個愣頭青!好不容易,大老遠給俺姐寫封信來,不談情說愛,不色不黃,不腥沒味的,談什麼鴨綠江函授創作的業務學習啊?談什麼人生的理想、志向、事業、家庭等理論建設啊?

你究竟是干什麼的?還有意思嗎?還有情趣嗎?還有情商嗎?在這個世界上,盡然還有這樣沒意思,沒品位,呆板、古怪、死腦筋、不開竅的人!

看起來,什麼時候該讓我姬婧婧這個姑女乃女乃出出手,代我姐姐姬倩倩給你回封信,教訓教訓你這個年輕後生,你這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毛頭小子,讓你長長見識開開眼,讓你知道什麼是逼良為唱,什麼是勾-引良家婦女,什麼是談情說愛,什麼是兒女情長,什麼是打情罵俏,什麼是示愛信,什麼是言情書才好呀!

這一切,都是姬倩倩的妹妹姬婧婧,背著父母兄嫂和姐姐,在暗地里所干的一切勾當,和她在內心深處所想的一切!

姬倩倩則是在出閣回門的第三天上午,回到娘家,吃罷飯之後,被調皮的小妹笑嘻嘻的叫到閨房密室中,將余俊賢給姐姐的這封遲到的新年祝福,——連帶著新婚祝福,送到姐姐手上的!

很顯然,妹妹姬婧婧意外的受到了姐姐的一番由衷的「夸獎」︰

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沒大沒小,沒老沒少,沒皮沒瓤,沒規沒矩,沒仁沒義,沒心沒肝、沒廉沒恥,更拿你沒辦法的小妹啊!你讓姐說你什麼才好呢?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由于謝俊閣斗大的字不識一升,對于去年春天在晉西治病結識余俊賢這個異地異性的朋友以來,兩個人之間的所有通信和往來,姬倩倩從來都沒有要背背藏藏、遮遮掩掩、欲蓋彌彰的意思!

在姬倩倩看來,交朋友就是交朋友,處對象就是處對象,談感情就是談感情,過日子就是過日子!盆是盆,鍋是鍋,井水不犯河水,風馬牛不相及,彼此八百鉤擔擴不著,走得正不怕影子斜,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有必要那樣故弄玄虛,神神秘秘的,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嗎?

那樣反倒會弄巧成拙,欲蓋彌彰,越描越黑了。弄到最後,弄不好,反倒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了!

姬倩倩覺得,自己從來就是一個行得正,站得直,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的人!敢作敢當,敢愛敢恨,勇于負責,敢于擔當,是她的英雄本色!自己的身體雖然殘疾了,但自己的心靈從來就沒有扭曲過!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自己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才練就了自己一副堅強不屈,百折不撓,抑惡揚善,寧折不彎的硬骨頭,倔脾氣,練就了一種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頭踫南牆不轉彎的執著追求、永不服輸的精神!

但是今天,此時此刻,已經過了新年元旦,已然成了別人的新娘子的姬倩倩,在看到余俊賢于去年12月26日寫給她的第四封來信,——尤其是看到余俊賢通過一張精美的賀年卡帶給她的新年祝福和新婚祝福時,姬倩倩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倒淚落如雨,涕泗交流!

近一年來,從赴晉治病開始,一直到眼下的鴻雁傳書,信來信往,姬倩倩和余俊賢從相遇到相識,再到相處和相知的整個過程中,經歷的一幕幕情景,就像電影的蒙太奇鏡頭一樣,一幀幀的閃現在姬倩倩的眼前!

尤其是看到余俊賢在信中,針對她上次去信告訴他的「8•27」自殺未遂事件,安慰、勸勉她的那些話時,她更是哭得肝腸寸斷,梨花帶雨!

在她看來,知她姬倩倩者,莫過他余俊賢!愛他余俊賢者,莫過她姬倩倩!可蒼天無眼,世事難料,最終,竟讓這一對有情人難成眷屬,竟讓那一對無情人同床異夢!

在她看來,在她二十余載的人生旅途中,那最黑暗的一天——1991年8月27日,就是她姬倩倩洗心革面,月兌胎換骨,告別舊我,走向新生,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新的開始,新的開端,新的起點!

一想起那一天的一幕幕情景,姬倩倩忍不住一聲長嘆,滴落的眼淚就像珠子斷了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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