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姍被寧致遠接回家中,這一天再沒去別的地方,他就把她鎖在家里,哪也不讓去。但也不完全封鎖了她的自由,房間里由她亂竄,若她厭煩了瞪他幾眼,他也便自動消失在她眼前,但又,絕對還是在他的家里的。
至于那件糟糕的事。她不說,他就不問;他不問,她也就不說。
就當是他們之間不可踫觸的雷區,二人都心里擱著,誰都不願意主動去燃炸它。因為,地雷的威懾太大,霎時便能火光四射、血肉橫飛。
一直僵持到了晚間,終于緩了下來。
因為各各都端著盛氣,竟雙雙忘掉了中餐。
到傍晚時分,天邊一輪紅日將將落下,余光彤彤,映襯得晚霞落落。
寧致遠忖著踱步在蘇姍跟前,卻不知話從何提起茆。
倏然間,听得「咕嚕嚕」五髒廟聲響起。一個抬眼,一個覷眼,恰恰四目相接。蘇姍不覺莞爾,飛霞著雙耳,腆著笑道︰「我餓了。」
「撲哧」,寧致遠噴笑了出來。他原本想端著臉氣氣她的,可哪里抵擋得起她這般可趣。她向來就如女王一般,在他面前疾言厲色,恨不能長了虎牙一般啃他、叱他的。平日里,沒少被她教訓的。可,幾時這般女兒心性,趣得他忘盡天下煩惱絲。
「那咱們出去吃吧。」他說。他不能自主地竟這樣說。連他自己都覺得突兀。
她是那樣的迷糊,迷糊得令他氣惱。平白地受了別人的訂婚戒指,竟還不早早地還了去。平白地擔了「未婚妻」的名分,竟還傻傻地不以為是。當他是軟柿子好捏的嗎?竟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泰山壓頂似的扣在了他的頭上。他承認,他有過錯,但不代表,可以頂那顏色頂過。所以,從沒跟她生過長氣的人,把她關在房里,禁足,不理她,無視她,讓她自省。
然,怎敵得過她叫弱弱一句「我餓了」呢?他便竟是喜上眉梢,樂不思蜀。
他從來喜歡圍著她轉的,但這一次,他領了她,他挑了餐館,他主張了吃粥蚊。
南邊的人就是花樣多的,一份簡簡單單的粥,偏能變生出許多花樣的吃。什麼烏雞的、排骨的、菌菇的、蟲草的、螃蟹的、鮑魚的,等等,不乏挑選。
蘇姍是喜歡海鮮的,但是,寧致遠做主選的是茶樹菇排骨的。風干了的茶樹菇配合精瘦的排骨熬成的營養粥,泛著淡淡的菌香、肉香和米香,別是一番滋味。
餓了的人又尤其不挑胃口,只要不給吃難聞的,其它便都能裹月復,而稍微有些可口的,便會覺得是難得的美食。
于是,經這麼一輪美食下來,便心情豁然了開朗,也便百氣全消了去。
蘇姍總是脾性大了點。因了在周厚德處受了些冷氣,便受不了寧致遠不但不安慰反倒生了怨氣。
好在容易生氣的人氣消得也快得多的,只一頓飯工夫,就忘了前前後後,是是非非。
這一晚,手牽了手回家,沒再分房睡,安安心心地臥在了一處,彼此照應著,久別重逢以後,不是天雷地火,而是凝神靜氣。
他先開的口,吐著氣息,似問非問地道︰「為什麼拿了人的戒指?」
她似笑非笑地答︰「因為你的送來遲了些。」
他便滿臉無辜地笑。
她便趁機問上︰「為什麼你要給安娜出這麼大的難題?」
他說︰「那不是難題,是秘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凡是秘密,都會有戳穿的時候。蠻得越久,積怨得便越深。反正是遲早的事,晚泄總不如早泄了的好。事實,她現在更好。」
她狠一剜眼,明明白白地指控他無理反當有理地說。
他頓了頓,又說︰「我本來就只管你的事,別人的為什麼要替保守著秘密?吃力又不討好。」
蘇姍恨聲道︰「你個白眼狼!」
寧致遠哇哇喊冤道︰「冤枉啊!我都替你做了好事呢!」
蘇姍便低了低聲音道︰「你多沒良心的,安娜平時對你多好的!多照顧你的!」
他說︰「你又知道多少?她對我好,多少不是為著她的養母?我又哪里沒良心了?我都長這麼大了,又和需要她的照拂?我總是心軟,念著你在,不好下狠手的,你有見過這麼容易的報復嗎?」
說著,他原本平和了的心便又一點點激起波瀾。就如他說的,記恨的東西久了的,便是明知道不該恨的,也放不下了這恨楚。只有一泄了心頭的憤,才能稍稍地寬一寬心。但若是一而再地被刺激起,那恨便要如死灰復燃、枯草重生般,蟄得人心痛。
蘇姍見寧致遠不安神,便知了自己話深了。若再討論下去,便又要話不投機了。這已入夜的晚上,自然不要自尋煩惱的好,她便伸手撫上他的顱,以安他的心。
寧致遠欣然地承受著她的安撫,臥在她的心窩處,掏心窩地問她︰「你明兒怎麼見周予揚?」
她笑︰「山人自有妙計。」
她原本就是自備了後路的,原本以為他會回的晚一些的,原本不急著處理那事的,誰曾想這般離不開他,不過是把要做的事提前了罷,該坦然是她不需要焦急。
寧致遠大概不滿意蘇姍這樣的答復,纏著她又問了幾遍所謂妙計是何?
蘇姍不說。原本妙計里面也有他的份的,她不好意思說。設計的偏離了初衷,不能把修改前的方案合盤吐出,更不能把未最終定案的隨意泄露。
寧致遠見始終問不出,便也不死纏,將她抱在身上,吻了個晚安。
蘇姍也不悠著,抱了他的頭,交頸而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