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麼應用程序,什麼APP,什麼政府輔導金……簡單來說,胡紹鈞開發了一個專門提供給智能型手機持有者使用的出租車叫車系統。
這個系統采取會員制,直接點選叫車完全免費,每一次搭程都可以挑選司機、玩點數累換現金……
總之,胡紹鈞從一個軟件研發人員,搖身一變成為十幾個辦公室職員以及上千個出租車司機的老板,眼前正面臨了一個轉型適應的陣痛期。
那他到底找涂漢明做什麼?當他的保鑣間專屬司機?
「業務……經理?」麥珈珈眉頭挑得老高,擺明了就是不相信。
胡紹鈞很不服氣的重新說了一次,「我是認真的!我希望涂大哥可以到我公司來當業務經理。」
他很誠懇的看著涂漢明,那專注的目光讓麥珈珈覺得自己又渾身起毛了。
不過,要是這個胡紹鈞所謂的公司就是這個樣子,那麥珈珈絕對可以理解他這幾天干嘛老是往她的公司跑了,根本就是連狗都嫌棄的垃圾場啊!
他們在一個轉角的店面停了下來,穿過那些形形色色的出租車司機之後,終于踏進了應該是交誼廳之類的公共空間,放眼望去……嘖嘖嘖!一言難盡。
「這些垃圾山都是你弄出來的?」麥珈珈一臉嫌棄的指著桌上桌下擠成好幾座小山的便當盒、飲料罐、檳榔渣……惡!還有小強的殘骸。
「不是……是司機吃的……」胡紹鈞心虛的的否認,他自己也知道環境髒亂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麥珈珈看著寸步難行的室內空間,盡避格局的確是一般公司行號的模樣,但她還是一臉狐疑。
「你不是老板嗎?怎麼不規定他們東西吃完要隨手整理?」連小學生都做得到的事情,沒道理這些已經成年的司機大哥做不到吧?
胡紹鈞面有難色的搖頭,「我很少待在這里。」
基本上這里可算是業務部專用的辦公空間,他和其它部門的職員都待在他原本的辦公室里,地點就是上次被搶的那附近。
「我覺得你需要的不是業務經理,而是清潔工。」麥珈珈果然是愛護員工的好老板,完全沒興趣讓自己騎下那些優秀的家事秘書到這里來場震撼教育。
胡紹鈞郝然的把涂漢明跟麥珈珈帶到街角的超商喝咖啡,心力交瘁的重復自己的當務之急,「我真的需要有人來管理這些司機。」
胡紹鈞原本請了一個經歷豐富的退休教官來當業務經理,沒想到這個人不但沒辦法收服人心,還暗中虧空公款,胡紹鈞還是在他離職後才發現公司賬戶里的大筆資金不翼而飛。
麥珈珈皺了皺眉頭,並不是很同情胡紹鈞,反而覺得是他自己的疏忽才會讓對方有機可乘。
很少開口的涂漢明終于真對這件事情問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找我?」就因為他見義勇為?
麥珈珈屏息以待,要是這個胡紹鈞再說出任何會讓她惡寒起毛的話……
「因為……我覺得你很適合啊……」胡紹鈞一臉苦惱的搔搔毫無造型可言的頭發,一向不善于言詞表達的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能文能武,能打架,還能言善道,最重要的是氣勢──他就是覺得涂漢明有那種凝聚人心、號召天下的氣勢。
那些司機的年齡層橫跨青年到老年,有的剛出社會,有的已經領過退休俸,還有更多是大環境下的犧牲品,高不成低不就,決定開車賺錢換自由。
這樣三教九流接觸層面廣及三百六十五行的員工素質,胡紹鈞知道自己不是一統軍心的料,卻相當看好這個光是眼神就能震懾住流氓地痞的涂漢明。
沒想到這個簡直不算回答的回答,居然讓涂漢明笑了,「那我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麥珈珈傻眼的坐在原位,听著這兩個男人談著工作條件與細節……
沒多久,她就釋懷了。
嘿嘿……既然涂漢明接下了這份工作,她這個人形監視器是不是就可以下崗啦?
連續幾天跟涂漢明相處下來,她覺得自己的額頭常常都是紅腫的狀態啊!
當天晚上,麥珈珈開心的帶涂漢明去一間中高檔的餐廳吃大餐,美其名為慶祝他找到工作,其實是慶祝自己即將月兌離苦海。
自由意志萬歲!
美輪美奐的歐式餐廳里,杯觥交錯,琴音飄揚,人滿為患。
他們很幸運的正好餃接到一桌雙人座,不用浪費時間排隊等候。
涂漢明的心情似乎也不錯,噙著笑意睨著麥珈珈,「我怎覺得妳比我還要高興?」
麥珈珈回答得理所當然,「有工作有錢賺是好事啊!當然高興。」
雖然涂漢明一直強調他不缺錢,但是不缺錢不等于不用賺錢啊!
涂漢明淡淡笑著,好像已經接受麥珈珈金錢至上的理論。
「我需要可以穿去上班的衣服。」事實上,他還需要鞋子、腰帶、領帶……
「包在我身上。」麥珈珈自告奮勇。
「還需要買一台筆記型計算機……」他一發現麥珈珈臉色不對,連忙加上一句,「可以報帳。」
「包在我身上。」麥珈珈笑逐顏開,覺得去她公司白吃白喝好幾天的胡紹鈞起碼不是個小氣鬼。
「順便買一支手機。」涂漢明繼續追加購物清單。
「包在我身上。」麥珈珈覺得買什麼都沒問題,只要不是她出錢就行。
「還要一個助理。」他冷不防的又追加一個條件,小心藏起得逞的笑容。
麥珈珈果然本能的點頭,「包在我身上……」
「助理?」她錯愕的抬頭,正好對上某人得意的笑容。
「對,謝謝妳自告奮勇,麥助理,以後就萬事拜托了。」涂漢明彬彬有禮的舉杯致謝,俊朗的笑顏比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還要璀燦耀眼。
麥珈珈呼吸一窒,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我?麥助理?」她好好一個公司負責人,去當他的助理?
「對啊!還是妳希望我叫妳珈珈助理?」他一副凡事好商量的和氣模樣,原本眉宇之間那股郁氣消失了不少。
麥珈珈一臉嫌棄的掃了他一眼,正想反唇相稽,才及時發現自己又差點被人轉移話題。
「喂!沒有人這樣的,我不能當你的助理!」要是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她這一餐是在慶祝什麼意思的啦?
「妳放心,以後妳需要助理的時候,我也會義不容辭的幫妳。」涂漢明招手讓服務生送上甜點,敏銳的發現有道視線毫不避諱的打量著麥珈珈。
麥珈珈對于自己成為某人的焦點一無所覺,整個人還卡在剛剛那個難題里,「我才不需要你當助理,你把條件開給我,我找一個給你。」
「不要別人,就是妳了。」沒想到涂漢明居然想也不想就搖頭,還偷吃了她的提拉米蘇。
「喂!那是我的甜點!」麥珈珈憤怒了,最恨有人偷吃她的甜點。
涂漢明干脆當著她的眼皮子底下直接又挖了一匙。
麥珈珈眼捷手快的把盤子端起來湊到嘴邊,一口就把剩下的提拉米蘇干淨利落的解決。
他的長指毫無預警的抹過她的嘴角,然後直接含進自己的嘴里。
「你……」麥珈珈突然口干舌燥的盯著他的薄唇,視線不由自主的追逐著那曾經沾著巧克力粉的長指。
在她恍惚的這短短時間里,那個僅僅用一個動作就嚴重影響她心智的男人已經結完了帳。
「走吧!回家。」他握著她柔軟的掌心,相偕離開那個人潮漸散的餐廳,刻意用自己高壯的背影遮擋住那太過專注的視線。
出了餐廳之後,麥珈珈低頭看了看自己被人緊握的小手,又抬頭望進那雙高深莫測的眼眸……
她輕輕的掙月兌那溫暖的掌心,故意無視某人炙熱的視線,默默的跟他肩並肩,向前走。
幾天前,墨美玲帶著妹妹墨美蓮一起去台東提親,同一天,麥珈珈的小妹麥婷婷出發去日本當交換學生,原本預計周末要回來的何浩然跟涂雅明因為有事耽擱,目前歸期未定。
所以涂漢明原本打算跟麥家家各自佔據一間透天厝,卻遭到某人的質疑。
「你是不是覺得住在這棟房子里,心里怪怪的?畢竟這曾經是你家。」
面對她直白的問法,涂漢明驚訝又莞爾,卻沒有讓人戳中心事的惱怒。
「不是,我沒有那樣想過。對我來說,我早就沒有家了。」涂漢明站在分隔兩間透天厝的圍牆前面吞雲吐霧,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孤獨的氣息繚繞不去。
麥珈珈當下做了決定,等這個男人擰熄了煙,就把人拉近了自己親自挑選的仿舊鍛鐵大門。
「既然如此,我們就照著合約走,我必須供應你住宿……」她流暢的默背出合約內容,卻絕口不提自由意志這件事。
「更何況誰知道你如果一個人住在隔壁,半夜會不會偷溜出去讓我找不到人?那我要賠違約金耶!所以這幾天只好委屈你了。」
麥珈珈又把人帶到三樓那間客房,怎麼也想不到涂漢明曾經就在這間房間度過了二十幾年的歲月。
涂漢明只是在走進房門之後,突然一臉不豫的回過頭,雙眼微微的瞇著,低沉的嗓音里泄漏出一絲危險的訊息,「除了我,妳還帶過哪些男人回家?」
那言下之意讓麥珈珈又驚又怒的想要給他巴下去,卻在轉念之間笑得冶蕩嫵媚,大膽而挑逗的將眼前的男人從頭到腳慢慢欣賞一遍。
「除了你,有太多男人想跟我回家。」她挑釁的挑眉,毫不留戀的轉身下樓,在心里把這個臭男人罵到狗血淋頭。
可惡可惡可惡!
她想到自己曾經為了一個男人演出一場超唬人的活,卻好死不死讓同校的校友認出了身分,從此她悶騷放蕩的名聲便在校園里傳遍開來。
她沒費事為自己辯解,倒是對很多慕名而來的色胚獅子大開口,要他們掂掂自己究竟有幾兩重。
沒想到物以稀為貴,男人就是這麼下賤,反而一窩蜂的捧著錢想要包養她,其中還有幾個是道貌岸然的教授級人物。
當時窮困交迫的麥珈珈確實為錢心動過,要不是她對男人普遍存在著某種心理障礙,說不定她就沉淪了。
後來,是校花的男友提出另一種方式,要她假裝是第三者,讓痴纏他不放的校花主動提分手。
這次麥珈珈拿到的是現金,不再是金鏈子。
于是她拿錢辦事的名聲又不脛而走,她在畢業前接了幾次類似的案子,搞臭了自己的名聲,卻賺夠了搬離那間豬舍雅房的錢,終于可以不用再看那個色房東令人作嘔的嘴臉。
對于自己的所作所為,她自認問心無愧,卻沒想到涂漢明的質疑會讓她心酸到淚意翻涌。
接下來的這幾天,她神色如常的跟著涂漢明同進同出,卻又小心翼翼的跟他保持距離。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行為流于輕浮,誤導了涂漢明,讓他跟那些心存妄想,當她是人盡可夫的臭男人一樣看她。
不知怎麼的,別人物會她,她可以一笑置之,但是這個男人誤會她,卻會令她心如刀割!
可是她控制得了自己的肢體,卻控制不了他的。
撇開涂漢明三不五時就突襲她的前額不說,動不動就跟她勾肩、搭臂、環腰、牽手,她有時候躲得過,有時候無處可躲,更多時候是這個男人窮追不舍,讓她毫無選擇。
他現在到底是要怎樣?
離開了那間餐廳,他們沿著車水馬龍的街道慢慢的走,麥珈珈掙月兌了兩次之後,就在也甩不開那寬大厚實的掌心。
「你放手。」她干脆停下了腳步,要求涂漢明自重。
他沉默的凝視著她,伸出另一只手模模她氣鼓鼓的臉頰,感受到明顯的顫動。
「都這麼多天了,還在生氣啊?怎麼這麼愛記仇?」他狀似喃喃自語,看起來卻像情話綿綿。
「你在說什麼啊?」麥珈珈心慌意亂的別開臉,卻還是阻止不了自己身體里因為他的觸模所引起的細微電流。
「什麼生氣?你再不放手,我就真的生氣了。」她張牙舞爪的虛張聲勢,在他強壯的軀體面前,總是有種脆弱的錯覺。
「我不想放手。」他湊近她,扣住她後腦勺的大掌制止了她本能的閃躲。
「妳生氣吧!我習慣了。」他無賴的聳聳肩,說得好像自己是佛心來著。
「涂漢明!」麥珈珈低聲嚷嚷,被迫迎視那雙扣人心弦的深邃眼眸,「我沒有生氣,你放手。」
「既然妳不生氣,那我何必放手?」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涂漢明裝傻耍賴的功力令人咋舌。
麥珈珈又一次讓他堵得無話可說,眼腳瞥視到手腕上那一抹金色光芒,忽然整個人從骨子里開始發寒。
「你知道,我這個人很愛錢。」她擺出市儈的嘴臉,他雖然不為所動,眼神卻更冷厲了一些。
「從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有很多男人捧著錢來找我,我開的價格越高,我就越搶手。」麥珈珈笑得更艷,心口卻凍到發疼。
「跟我說這個做什麼?」涂漢明下頷抽緊,無意中加重了手勁。
麥珈珈縴細的長指輕刮他嚴厲的臉龐,踮起腳尖在他耳邊煽情的吹氣,「猜猜看,我讓人牽手的價格是多少?勾肩搭臂的價錢是多少?像這樣耳鬢廝磨的話價碼又是多少?」
涂漢明瞪著這個開口閉口都是錢錢錢的女人,一想到她為了金錢輕賤自己的,在不同的男人之間宛轉承歡,就幾乎咬碎了牙齒。
「麥、珈、珈。」他從齒縫里擠出了這三個字,額頭兩側的青筋憤怒的抽了又抽。
這次麥珈珈不費吹灰之力就掙月兌了他的掌心,她心灰意冷的輕輕退了開來,強顏歡笑的要眼前拿她當超級病毒看帶的男人放寬心。
「你放心,是我沒先跟你說清楚。不過你要幫我保守秘密喔!免得破壞我的行情。」他故作俏皮的要湊到他耳畔說著悄悄話,他閃避她的反射動作差點讓她當場諷刺的大笑出聲。
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不是趨之若鶩,就是避之如蛇蠍。
她的手機正好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麥珈珈一臉歉意的朝涂漢明點點頭,就徑自轉過身走到幾步遠的地方去講電話。
「嘿!你好啊……好久不見,對啊!……真可惜……好啊……什麼時候?在哪里?嗯……我知道了,那到時候見!」她為了遮掩自己真正的情緒,異常熱絡的跟電話里的男人交談,還答應了平時根本不會答應的邀約。
涂漢明悶不吭聲的走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一個不算太遠,卻也絕對稱不上親密的距離。
從這一刻開始,麥珈珈連踫到涂漢明一根寒毛的機會都沒有了。
涂漢明在過去十年失去了太多,多到讓他學會珍惜眼前。
十年前的那一天,還在就讀研究所的他跟以前的大學男同學受邀去參加一場派對。派對的邀請人是個富家女,父母親都是赫赫有名的政商界人物。
看在可以趁機拓展人脈的份上,野心勃勃的涂漢明推掉了原本的約會。
那天下午去陽明山的某間別墅赴約後,他繞了一圈就知道今天白來了。
正在為前途煩惱的他沒興趣跟那些年輕辣妹糾纏,獨自帶著一瓶威士忌走進改造成迷宮的花園里,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慢慢的喝。
他睡了又醒,醒來之後已經看不清天色,只知道天空中有一彎黯淡的月。
他本來想要自己騎著摩托車離開,又想到一起上山來的那個男同學才改變主意,從花園到主屋,一路上安靜無聲,他也沒有多加注意。
推開那扇厚重的大門,快要走進客廳時,他听見開槍的聲音,砰砰砰……
到底有多少人尖叫哭嚎,他已經分不清楚,只是憑著本能轉身就跑。
他撞開了門,聲音大到讓凶手發現還有漏網之魚。
涂漢明盲目的跑,發揮體能的極限沖下了山,最後誤打誤撞的遇見了正在為錢煩惱的麥珈珈。
如果他曾經認為命運無情,那麼在他睽違十年後重新回到台灣,又遇見了同一個女子這件事,讓他願意稍微對命運和顏悅色。
麥珈珈似乎總是擔任他的不幸運終結者。
那一夜,他死皮賴臉的窩在她房里,直到天空露出魚肚白,趁著她還睡著的時候悄悄離開,卻也從她夢中的囈語猜測出她還有一個母親和妹妹。
「怎麼辦……沒錢可以付房租了……妹妹住院的錢怎麼辦……媽媽怎麼辦……」
她年輕卻憂愁的臉龐在黑夜中模糊不清,聲音里濃濃的憂慮卻讓涂漢明改變主意,打消了取回金項鏈的念頭。
誰知道他會不會明天就死于非命?
而這個女孩卻還有兩個親人需要她照顧……
這條金項鏈,改變了他們兩人的命運。
涂漢明的父親當天夜里在客廳等門,一眼就發現了不對勁,從逼問金項鏈的去處開始……最後一手安排讓自己的兒子消失在台灣。
「跟著費叔出海去,他走的航線三年五年才會回到台灣來,你上了船,誰也查不到你。」
涂漢明听了父親的話,卻沒想到身體一像健壯的父親會在不久之後就心肌保塞過世了。
坐在沙發上的涂漢明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冷靜的口吻,直到說起父親驟逝時,才微微的流露出傷痛。
「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何浩然在小套房里有限的空間中暴跳如雷,身邊坐著神情復雜的涂雅明。
「在那個主嫌被槍決之前,我不敢說。」涂漢明眼神寂寥,透露出過去幾年提心吊膽的滄桑。
「其實你根本就不算目擊證人。」何浩然替他覺得冤,十年的黃金歲月就付諸于一場謗本什麼都沒看到的凶殺案。
「但是那些人還是要我死。」涂漢明心知肚明,心存僥幸的下場就是死!
那場震驚一時的情殺案主嫌還是個頗有知名度的營造承包商,跟涂漢明那個大學女同學交往不久後懷疑自己被劈腿,由愛生恨的恐怖心態之下,帶著幾個道上的混混闖進了當天的派對現場行凶,沒想到會有涂漢明這尾漏網之魚。
那個幕後主嫌更是沒料到在他全力搜查涂漢明下落時,警方還隱瞞了有個生還者的消息,最後這個生還者出面作證指認當天行凶的三個凶手,全案罪證確鑿。
那個死里逃生的生還者,就是當初跟涂漢明一起赴約的男同學。
「媽媽知道嗎?」涂雅明聲音有些啞,全神貫注的凝視著眼前這個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大哥。
當年父親過世後,母親突然堅持要班到南部,其實根本就不是要躲債吧?
這則情殺案曾經鬧得沸沸揚揚,涂雅明還記得搬到南部之後,母親有段時間總是盯著電視新聞,還仔細的收集簡報。
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母親當時這麼做,並不是因為太無聊……
涂漢明深深呼吸著台北寒涼的秋夜之氣,繃緊的臉部線條里交織著不言而喻的悲慟。
「我不知道爸爸有沒有跟她說。」他剛強,卻不是鐵石心腸,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悔恨遺憾,次時此刻他點滴在心頭。
何浩然看著這對兄妹各自低落的神情,連忙換了個話題,「你這幾年都在海上?」
「對。」涂漢明點頭,從善俗留的說起了自己這些年來的海上生活──
他跑了一趟貨輪,跟著一個亞裔男子完成搭乘帆船環繞七大洲的壯舉,最後又自願加入追捕海到的民間自救船隊……
「該死的,我怎麼覺得你的人生比我公司發行的那些航海游戲還精彩。」何浩然听得雙眼發亮,好像巴不得自己也能過得這麼不平凡。
「哦?看來我終于有一樣不輸給你了。」涂漢明其實更想說他寧可平凡,卻不願再把氣氛弄得太低沉。
何浩然不愧是跟他穿同一件褲子,開始細數自己有哪些豐功偉業勝過涂漢明……
看著這兩個熟男盡做一些小男生會做的事,涂雅明只有簡單兩個字做評語──
「無聊。」她微揚的嘴角卻噙著懷念的微笑。
這一夜,睽違十年有余的親情跟友情再度接軌,涂漢明放下了心里一部分的重擔,衷心祝福自己的摯友跟小妹能夠長相廝守。
「那你呢?難道這些年沒有遇到自己心動的女人?」何浩然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眼前挺拔內煉的男人,不相信他是清心寡欲的柳下惠。
涂雅明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也很關心這個話題。
涂漢明想起那個貓咪似的小女人,又想起她把自己秤斤論兩當商品販賣的行為,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何浩然正襟危坐的瞪著他,「你千萬別說你已經有了老婆小孩!」
涂家兄妹默契絕佳的回瞪了和浩然一眼,何浩然事後也覺得自己說了一句蠢話。涂漢明就是不願意拖累人,才人間蒸發,怎麼可能在事情還沒塵埃落定的時候結婚生子。
「抱歉,抱歉,我一時心急才會說錯話。」何浩然赧然的認錯,換來涂漢明的揶揄。
「你干嘛這個心急?難不成想介紹女朋友給我?」涂漢明明知故問,早就嗅出有心人要將他和某人送作推的意圖。
他原本也想著順其自然──
何浩然也不再打馬虎眼,干脆攤牌,「呵……就是我媽啊!听她說你跟我表妹麥珈珈處得還不錯,才一個晚上兒已就難分難舍。」
扼腕啊!這麼經典的畫面,他怎麼就偏偏錯過呢?
「她很愛錢。」涂漢明自動忽略了那充滿曖昧的四個字,想起了某人開口閉口都是錢。
何浩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幫表妹澄清。
「那是因為她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必須一肩扛起家計。」說起來慚愧,麥珈珈在想辦法賺錢養活自己的時候,他何浩然還在想著衣些風花雪月呢!
「她很潑辣。」涂漢明又想到某人動不動就張牙舞爪、出口成髒。
何浩然再一次力挺麥珈珈。
「那是因為她必須保護她的母親跟小妹。」不是他要說,有的時候男人就是禽獸了點啊!
這時,涂漢明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英挺的濃眉緊緊的朝眉心皺攏。
「她時常帶男人回家?」光是這一個問句,就讓涂漢明握緊了拳頭,想要狠狠的打爆那些假想中的色胚。
「哪有?什麼時候的事?她躲男人都來不及了!」何浩然愣了一下,才直覺反問了幾句,看起來相當驚訝。
涂漢明沉默了,像瞬間冷卻的鍋爐,就差沒冒煙而已。
何浩然跟涂雅明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紛紛嘆了口氣。
「喂!不強求的,你不要有壓力啊!」他只是想說好不容易有個抗壓性這麼高的男人可以跟殺傷力很強的麥珈珈相處了這麼久還完好無缺,總要踫踫運氣試試看是吧?
涂漢明笑了出來,眼神卻晦暗不明。
「你才有壓力吧?這麼急著把你表妹跟我送做堆?你常常這樣幫她牽紅線?」最後那幾個字,隱隱約約的帶著殺氣。
何浩然一副不敢領教的猛搖頭,「那我還活得到現在嗎?」
早就被麥珈珈那只母老虎滿街追殺了吧!
「你怎麼不問問她對我有沒有意思?」涂漢明垂眸玩弄著襯衫下襬,想起某人曾經答應要幫他張羅采買,同時想起那一夜,她問他知不知到踫她這里那里要付多少錢……
何浩然听了一愣,「也對,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打不響,珈珈要是知道我在幫她找男人,肯定會把我給宰了。」
說著,何浩然還模模自己光滑的脖子。
涂漢明听出言下之意,一臉驚訝,「她難道沒交過男朋友?」
何浩然很堅決的搖頭,「她如果肯交男朋友,我用得著打你的主意嗎?」
涂漢明低聲笑了。
「你們還真看得起我。」可惜,她似乎只談買賣不談感情。
他接著談起了工作上的事情,像是對麥珈珈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何浩然跟涂雅明知情識趣的絕口不提這件事,暗自惋惜。